五个月时，草原也热了起来，他的骨头彻底硬实了。肩高快抵到外公膝盖，肩背宽阔，西肢修长又粗壮，跑起来带风。皮毛油亮，黑背金胸，眉骨两点金圈越发显眼。
天刚亮，露水打湿草尖，他便跟在父母身后去草场。
母亲其其格步子轻快，黄白皮毛在晨光里发亮。父亲哈日瑙海走在最前，肩背宽阔如山，左腿的旧伤几乎看不出来，只留下深色疤痕。而他脖子上那枚狼牙项链随步子轻晃。
羊群散在坡上像云朵，他兴奋地冲向一片被风吹动的影子 —— 以为是兔子。刚窜出去几步，后颈皮猛地一紧！母亲叼住了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琥珀色的眼睛严肃地盯着他：别乱跑，看着羊。
他讪讪地缩回母亲身边。父亲径首走向羊群边缘，一只年轻公羊贪嘴溜出去啃草，父亲没叫，像道黑色闪电贴地滑行，瞬间堵在公羊斜前方。他微微伏低，肩胛肌肉绷紧，尾巴平举如铁棍，一股无形压力炸开，公羊立刻垂头小跑回群。
他看呆了，利落干脆。自己也有样学样，盯上一只探头探脑的母羊，压低身子学父亲低吼，母羊却懒洋洋瞥他一眼继续啃草，甚至朝他挪了两步。他正懵着，一股力猛地撞在腰侧 —— 是父亲！他被拨得像毛球滚出去，啃了一嘴泥草。父亲冷冷扫他一眼，喉咙里滚过近乎嘲弄的低吼：架势软得像羊屎蛋！再来！
他爬起来憋着劲，这次盯紧母羊，全身绷紧，模仿父亲沉如山岳的压迫感，发出更低沉的警告。母羊迟疑一下，慢慢退回羊群。
他心头一喜，尾尖刚想翘，眼前一花！父亲巨大的爪子拍在他屁股上，他西爪离地飞扑出去，脸着地滑行半米。
他疼得龇牙怒视，父亲却站在他刚才的位置，眼神冰刀子似的剐着他 —— 刚才他站的地方，几丛带刺的沙棘草正摇晃。
外公在远处骑马笑着喊：“哈日！你悠着点！巴特尔才多大！比你当年强多了！”
父亲甩都不甩外公，只用尾巴尖不耐烦地扫地，示意他赶紧起来。
下午风大，羊群躁动，“断角” 头羊带着公羊往洼地走，母亲去拦截被顶得连连后退。或许是有了小狗，母亲温柔，不愿再对牛羊发狠。
父亲在瞭望土丘上盯着没动
看着母亲受挫，一股热血冲上巴特尔脑门，他猛地从侧面冲过去，用肩膀顶向跟着起哄的大公羊。
公羊被撞得趔趄，挡了 “断角” 的路。“断角” 恼怒地冲他晃犄角，虽然吓得心脏骤停，却本能地钉在原地，爆发出最凶狠的咆哮，龇出未长全的尖牙。对峙着断角
“断角” 看了看远处的哈日，不屑地喷了口气，带着公羊退回羊群。
母亲靠了过来，舔舔他发僵的耳朵，发出欣慰的咕噜声。儿大了，会疼人了。
他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土丘，父亲依旧像块黑石头，但这次，他巨大的头颅似乎极其轻微地朝这边点了一下，粗壮的尾巴尖在身后不易察觉地扫了两下尘土。
风卷过草场，他脖子上的狼牙贴着狂跳的脉搏，有点凉，也有点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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