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章节之前,先插播一章番外,哈日瑙海的番外,先给我最喜欢的黑狗王……后面的章节不会少的!
喜欢哈日的这里集合!
故事开始在那年深秋,牧民巴特尔的营盘弥漫着一股衰草的气息。失踪了半年的铁包金母狗赛罕,在一个霜冻的早晨踉跄着回来了。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肚子却意外地大得惊人,皮毛脏污打结,眼神里透着极度的疲惫。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几天后,在破旧羊圈角落的干草堆里,赛罕艰难地生下了一只崽子——一只通体漆黑的公崽子,骨架出奇的大,出生时的叫声也比其他狗崽洪亮。巴特尔蹲在旁边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里闪出少见的亮光。他扒开干草,小心地托起那只浑身湿漉漉的黑球,啧啧称奇:“低地草原从没见过这么结实的狗崽子!好,就叫哈日瑙海吧!黑狗王!”
喜悦没能持续多久。严酷的寒冬挟裹着饥饿的狼群来了。赛罕身上旧的、新的伤疤都还没好利索。一次深夜的突袭,狼群狡猾地绕开了巡逻的狗群,首扑最靠近草坡的羊圈。赛罕像一枚发射出去的黑色箭头,狂吼着冲了上去。混乱中,两只大狼缠住了她。哈日瑙海,才刚满两个月、牙还没长齐的小家伙,被他的母亲死死叼住后颈,抛向了勒勒车底一个最深的冰窟窿里。他从那道冰缝里,最后一次看到了母亲浴血搏斗的身影——铁包金的身躯被灰黑色的浪潮扑倒,撕扯,最终被拖进了黑夜深处,只有几声不甘的悲鸣消散在寒风里。
赛罕被老狼王杀了。
哈日瑙海成了没娘的崽。
巴特尔和额吉可怜他,破例把他养在蒙古包里,垫着旧毡子,喂温热的羊奶糊糊。但营盘里其他的狗崽不这么想。它们习惯于在各自母亲的舔舐下翻滚打闹,本能地排斥这个形单影只、块头又大的异类。几只特别强壮的公狗崽,或许是出于某种原始的嫉妒和显示强势的冲动,常常追着哈日咬他的耳朵,撞翻他。
成年的大狗们看到这些小崽子间的欺凌,大多只是漠然地瞥一眼,或者喉间发出几声含糊的低吼,便走开了。
弱肉强食,在狗的法则里也一样残酷——失去母亲庇佑的幼崽,没有谁有义务特别关照。
只有一只名叫其其格的黄白色小母狗不一样。她胆子不大,但看到哈日被几只狗崽围着撕咬,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用自己并不算强壮的身体去撞开它们,发出稚嫩的威胁声。她常把自己的食物——一块风干的肉渣、一团浸了奶渣的炒米糊糊——悄悄叼到拴马桩下的阴影里,那是哈日常躲藏的地方,默默地放在他面前。
春回大地,积雪融化,哈日瑙海硬是挺了过来。但他性情大变。不再畏缩,却变得极其孤僻、沉默。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冰冷的戒备和狠厉。母仇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底最嫩的地方。
他要变强,强到能撕碎所有胆敢入侵的仇敌。
刚满西个月,才半大小狗的他,便不再满足于啃食主人投喂的食物。他学着自己捕猎,用爪牙填饱肚子。第一次遭遇那只偷羊羔的狐狸,他毫无技巧,仅凭一股蛮勇追了上去,背上留下了几条被狐狸利爪划开、深可见骨的伤痕。
那夜,他在羊圈旁独自舔舐伤口,巴特尔抚摸着那些伤口,心疼地责备,却发现这个沉默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将自己的旧狼皮袍子咬了个大洞——那里或许残留着他想象中的仇敌气息。
追不上灵巧的野兔,他就伏在草坑里,像一块沉默的黑石头,一动就是小半个时辰,眼睛死死盯着野兔出没的洞口。
他观察野猫捕鼠时极致的耐心和雷霆般的爆发,将这些融入自己笨拙的扑击动作。这是小巴特尔、查干、其木格未来看到的这纯黑的草原雄狮不同于犬科的捕猎方式的雏形……
他的獠牙因为撕咬硬骨和生肉变得异常锋利,爪子因为刨坑和攀爬磨砺得坚如精铁。他的力量增长得更快,远超了所有同龄的狗崽。
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狗崽们,很快发现形势逆转了。哈日己经不再是它们能招惹的对象。偶尔的挑衅,哈日会猛地转身,只用一个眼神,那冰冷的威压就能吓得它们夹着尾巴跑开。如果有几只不开眼的想仗着数量一起扑上来,哈日却有着与力量相匹配的狡猾。他会迅速避开围攻的锋芒,寻找空隙,用精准的撞击和撕咬,将它们逐个击破。很快,幼犬们的害怕变成了深深的敬畏。
一种“王”的气息,开始在哈日那沉默而强大的躯体上凝聚。
只有其其格。 她依旧像春日的暖阳,会凑近他,用温热的舌头去梳理他被荆棘勾住的黑色皮毛。她的善意不求回报,像一道细小的光,固执地照亮着哈日因仇恨而变得灰暗的童年。
因此,当其他成年的公狗纷纷追随春天的召唤,奔向北方的草场寻找配偶,扩展基因的版图时,哈日却像生了根的磐石,牢牢扎在巴特尔的营盘里。他的世界里,只需要这片需要用血与牙去捍卫的领地。
一岁那年秋,哈日瑙海的体格己经壮硕如小牛肩高。他在一次普通的护群冲突中,干净利落地击败了营盘里年老而开始懈怠的老狗王。没有冗长的搏斗,只有几次凶猛的扑击和一次锁喉般的震慑撕咬。
营盘里所有的狗,无论大小,在那一刻都低伏了头颅,喉咙里发出臣服的呜呜声。最年轻的狗王诞生了。他有傲视群雄的体魄,有洞悉狼群轨迹的智慧,但他成为狗王的目的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朴素——团结营盘所有的狗,像狼群一样协同作战,将那些威胁到羊群、牛群和人类的家伙,彻底驱逐出去!甚至——给母亲报仇。
那个冬天,大雪封山,狼群格外凶暴。年轻的哈日瑙海真正展现了他的力量。他曾独自在暴风雪中遭遇一支由五六只饿狼组成的劫掠小队。没有退路,只有死战。风雪成了他的掩护,他的每一次扑击都带着摧毁性的力量,每一次撕咬都精准地落在关节、喉管等致命位置。灰狼们围着他打转,喷着白气,却始终无法突破他那如黑色城墙般的防御。他的咆哮压过了风声,让整个营盘都在震动。最终,那支狼群在他如铁壁般的固守和随后赶到的牧人枪声下败退了。他站在狼藉的雪地上,周身散发着白茫茫的热气,只有身上几处被划开的皮毛,证明着那场恶战并非虚构。
也就在那个最严酷的冬天,他遇到了啸月。狼群新出现的先锋官,一匹同样年轻、同样异常强悍的银灰色公狼。它们的第一次交锋短暂而凶狠。啸月的进攻迅捷诡诈,带着草原狼天生的狡黠和凶狠。哈日的防守则厚重如山,反击势大力沉。利爪撕破空气,獠牙带着血沫在空中相撞,发出令人胆寒的脆响。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挂了彩,谁也没能占到压倒性的便宜。它们隔着风雪互视,冰冷的瞳孔里映照出彼此截然不同却又惊人相似的、身为年轻王者的傲气与凶悍。宿敌相遇的第一次探爪,就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复仇的火种从未熄灭。 哈日记着母亲塞罕的每一道旧伤疤的气息。他凭借着出色的嗅觉和追踪能力,在下一年的春夏秋季,默默踏遍了方圆几十里内的所有狼群出没地,像猎人一样冷静地评估着对手。终于,在那个被金黄苜蓿淹没的深秋下午,他找到了——老狼王,杀母仇人!
那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厮杀。老狼王体型庞大,经验丰富,狡诈而凶残。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茂密的草甸子里翻滚、撕咬,将金黄的苜蓿压碎,染上刺目的猩红。汗如雨下,血腥味浓得呛人。最终,哈日用尽全力扑倒了力量开始枯竭的老狼王,一口咬穿了他的喉咙!滚烫的狼血灌满了哈日的口腔。
仇报了!可他预想中那吞噬一切的复仇并未降临。巨大的空虚感像草原夜晚的寒气,瞬间包裹了他。他茫然地松开牙齿,看着老狼王渐渐失去光泽的瞳孔,看着它那发白的鬃毛在晚风中飘动。
母亲的仇报了,然后呢?他茫然地站在血泊里,看着远处营盘升起的袅袅炊烟。巨大的疲惫感席卷了他,那支撑了他整个童年的仇恨支柱,轰然倒塌了。他依旧高大、威严,只是眼神深处,那层嗜血的凶狠像是被什么熄灭了大半。
只有营盘熟悉的气味能让他心安。只有巴特尔粗糙的手掌抚摸他头顶硬鬃时,他才会闭上眼,发出低沉放松的呼噜声。也只有看到那个黄白色的身影——其其格,安静地卧在蒙古包门口等着时,心里那空落落的地方才会被一点点填满平静。
自从他成为狗王后,营盘内外,甚至远在几十里外营盘的、渴望强大血脉的母狗们,都曾带着示好或者崇拜的姿态接近过他。可他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仇恨占据了他所有的空间。而现在,仇恨的烈焰熄灭了,眼前只剩下营盘的草场和其其格的身影。
他突然发现,其其格的眼睛很亮,她的皮毛在夕阳下像是融化的金子。她跑向他时,那跳跃的黄色身影,比最肥美的羊羔都吸引他的目光。
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其其格成为了哈日瑙海的伴侣。那个冬天,其其格怀孕了。哈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在羊圈外围巡逻的次数更加频繁,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处可能潜藏危险的阴影。他要守护的,不再仅是营盘和他自己的尊严,还有这份重新降临的、崭新的希望。
次年春天,当草原泛起第一抹新绿时,三只幼崽降生了。
这天他刚刚为了保护妻儿杀死野狼归来,他小心翼翼地凑近,伸出宽大的舌头舔舐他们。舔到第一只崽时,他的舌头顿了一下——铁包金!
和母亲赛罕一样的铁包金!
一股强烈的情绪冲击着他。他死死盯着这个蜷缩着、闭着眼的小家伙,舔舐的动作变得格外粗重、严厉。
他在心里默念:巴特尔,我的大儿子,你必须强大!必须顶天立地!他忍不住用严厉的目光审视这个有着母亲毛色的小东西,下意识地想要磨砺他,苛责他,仿佛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个深秋夜晚逝去的铁包金身影。
每一次看到巴特尔调皮、甚至只是笨拙地摔跤,他都强忍着上去帮忙的冲动,只用警告性的低吼驱赶。只有在深夜,其他狗都睡去的时候,他才会悄悄走到睡熟的幼崽们身边,目光落在那个铁包金的小小身体上,久久不移——他想舔舔他,也想让他感受到母亲赛罕那早己消逝的温柔,可他最终只是克制地、象征性地舔舔他的身侧,便立刻警觉地抬起头,仿佛这点温情是对他自身责任的背叛。
然后,那场该死的暴雨……带走了巴特尔!哈日瑙海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东西被撕碎了。暴雨中震天的狼嗥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疯了一样冲破包围,撕咬着,完全不顾撕扯在他身上的狼爪,朝着巴特尔消失的河岸方向狂奔。整整一天……他不眠不休地在泥泞和被洪水改道的河岸上搜寻,用脚爪刨开湿透的淤泥,鼻子贴在混杂着水汽和腐烂气息的地面上,捕捉着哪怕一丝属于幼崽的气味。
巨大的绝望和从未有过的后悔淹没了他。疲惫最终压倒了他如山般的身躯,倒在水边的灌木丛里,失去意识前,他仿佛还听到那个铁包金小崽稚嫩的哼唧声……还有自己那些过于严厉的低吼。
奇迹发生在下一个春天。 巴特尔回来了!虽然个子长大了许多,带着一身荒野的气息,还和一头小母狼混在了一起……但这都不重要了!他还活着!
哈日紧绷了一冬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围着归来的儿子嗅闻,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摆动。看着他身后的啸月之女卓日和老狼巴彦、流浪狗傲云甚至还有老对头啸月!哈日的眼神有些复杂,但他没吼,也没驱赶。活着就好。
营盘有他守着,未来?看看身边己经沉稳有力、在狼群攻击下被狼爪剜掉一只眼睛却依旧死战不退的二儿子查干——查干己经长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守护者。哈日有时会看着正在巡逻的查干,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会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正在和卓日啃骨头的巴特尔,眼神里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与平时威严形象不符的东西……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偏心。
营盘安稳了。那些年的狼灾,与啸月数次的生死搏杀,最终竟因为子嗣间的牵绊,达成了某种奇异的、互不侵犯的和平。
甚至,在这个年纪,狗生的二分之一,哈日还有机会踏足父亲巴根出身的远方营盘……
世事难料,或许这就是草原吧。他卧在营地最高的草坡上,看着远处,金色的夕阳正慢慢沉入辽远的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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