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元节。
圆月高悬,梁宸有些心绪不宁,不经意间走到了飞镜小筑。
院里传来一阵软糯的低语,“娘,今年特殊,只有我来给你烧纸了,你别生气,爹又去打仗了,不过他很快就能回来了,你知道,爹一向很厉害的。”
梁宸站在院外的树荫处,看见她蹲在地上,虔诚的焚烧着纸钱元宝,烛台、香炉,还有一坛酒,简单却也讲究。
对于叶昭明的娘,梁宸不甚了解,也只是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一二。
她娘出生于河东薛氏,姿容瑰丽,才情满腹,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父亲为当朝太傅,辅佐过两代君王。还未到出阁的年岁,世家大族的求亲帖子便络绎不绝,薛太傅也为这掌上明珠的亲事操碎了心。
而叶昭明的爹出身寒门,当时也只是梁铉身边的幕僚,既没家世,也不算上新贵,只是武功不错。
在一次皇宫赏花宴上,突然有刺客闯入,一时间士家女眷西散逃开,但薛灵在混乱中被人误推落入湖中,生死攸关之际,被当时任职御前侍卫副统领的叶霆所救,二人对他一见钟情。
薛太傅对女儿极其宠爱,也不是顽固不化的士大夫,没有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他看叶霆身姿不凡,未来绝非池中之物,便应允了这门亲事。
可惜薛灵自幼身体孱弱,大夫说其不易生育,如要生产,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叶昭明的出生是她娘拿命换来的,生下她就撒手人寰了。
所以不仅是国公府,还有整个河东薛氏,都对她宠爱之极,可谓是集万千荣宠集于一身。
梁宸的思绪被低声呢喃打断了,是叶昭明在自言自语。
“娘,你好几年都不来我的梦里了,我好想你啊,明儿有好多事想和你说呢。是不是因为我脸上的疤痕太丑了,你不认得我了?”
“娘,今年多给你烧点钱,你来拿哦,明年明儿可能没办法给你烧纸了,到时候你别怪叶昭明呢!”
听着叶昭明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梁宸走进了院子。
她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细微地皱了皱眉,转而拎起那坛酒喝了起来。
“我给我娘烧点纸,殿下不会不允许吧。”
梁宸看着燃烧殆尽的火焰,摇了摇头。
她继续喝着酒,不说话,一时相对无言。
等到火苗消失,纸钱完全烧成了白色,她也不理梁宸,起身便要进屋。
梁宸似乎还想和她说点什么,但不知从何说起,便鬼使神差地跟着她。
走到屋子门口,她转过身,“今天是中元节,殿下想去放河灯吗?”
河畔灯火如星。
梁宸将一盏灯递给她:“许愿吧。”
她闭眼默念:“希望梁无极能被成功救走。”
睁眼时,却见他正凝视她,眸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许了什么愿?”
“殿下猜猜?”
他低笑一声,将她环抱怀中,轻抚上她的胸口:“让我猜……是希望梁无极能活着逃出晋阳?”
梁宸的突然靠近让她呼吸微滞,强压下心中怯意:“殿下多虑了,我只是求个平安。”
“是吗?”梁宸松开手,目光转向远处河面上摇曳的灯火,“那为何你的心跳得这么快?”
叶昭明攥紧了衣袖,不再言语。
夜风拂过,河畔的柳枝沙沙作响,远处传来百姓的嬉笑声,衬得他们之间的沉默愈发压抑。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殿下!”一名侍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梁无极被人劫走了!”
叶昭明瞳孔骤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成功了!
梁宸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问道:“谁干的?”
侍卫额头渗出汗珠,“是一帮黑衣人,看武功招式,和玉佛寺的那帮人似乎是同一批,趁中元节守卫松懈,劫了天牢,往西秦方向去了。”
“西秦?”梁宸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是要去岳王的老家啊。”
叶昭明悄悄松了口气,可下一秒,梁宸忽然转头看向她,眸中寒意刺骨:“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殿下在说什么?我这几日一首被关在飞镜院,如何能知道这些?”
梁宸盯着她,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冰凉:“叶昭明,你故意支开我,让梁无极的人去劫囚?”
她心跳如擂,却仍倔强地与他对视。
“不说话?”他低笑一声,忽然拽过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其实抓不抓梁无极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是你到了此刻还为了他来诓骗我!呵,看来你俩还真是郎情妾意,生死与共呢!”他俯身逼近,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叶昭明咬紧下唇,眼眶发热,却仍不肯低头。
梁宸盯着她倔强的模样,忽然松开手,转身对侍卫下令,“传令下去,封锁晋阳所有城门,即便逃出城去,也要给我追到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宸回头看向叶昭明,眸中情绪晦暗不明,“还有,晋阳至西秦沿途的所有城池都给我张贴梁无极的通缉令,我要让他和过街老鼠一样,无处可逃!”
侍卫领命而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梁宸,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他轻笑一声,眼底却毫无笑意,“我要你亲眼看着,你费尽心思救的人,是怎么死在你面前的。”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报——!”又一名侍卫疾驰而来,“殿下,北辽骑兵突袭雁门关!”
梁宸眸色一沉:“多少人?”
“至少三万,领兵的……是北辽左贤王。”
叶昭明心头一震——北辽左贤王?那不是与父亲有血仇的朔方旧部吗?
梁宸冷笑一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来,今晚的戏码比我想的还要精彩。”他伸手将她拽上马背,声音冰冷,“走吧,郡主,我带你去看看,你爹的‘忠臣’们,究竟在做什么。”
叶昭明浑身发冷,却无法挣脱。
马蹄声疾,夜风呼啸而过,河灯的光亮渐渐消失在身后。
…………
叶昭明从颠簸中醒来,迷迷糊糊地,居然在马上睡着了。
“醒了?你这个侍妾做的真是不称职!比我起的还晚,也不知道是谁伺候谁!”
身后传来梁宸戏谑的不满。
“你要去哪儿?”
“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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