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角斗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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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角斗场(2)

 

只见一个身着华贵锦袍、却难掩身段窈窕的“少年”,猛地从看台前排站起身,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盛满怒火——正是乔装打扮的叶昭明!

她并非心慈手软之辈,沙场也见过,但眼前这种纯粹为了取乐而进行的虐杀,尤其是看到那中年汉子眼中濒死的绝望和对石勒那毫无人性的残忍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首冲头顶!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乔装、正在给她递水果的梁无极。

“喂!你干嘛?快坐下!”梁无极赶忙咽下嘴里的橘子,扯住她的衣袍,“不是说好了只来看热闹吗?”

叶昭明不为所动,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中央的石勒,后者的动作也因为这声突如其来的呵斥顿了一瞬,凶狠地扫向看台,锁定了叶昭明。

“哪里来的雏儿?滚开!别打扰大爷们看戏!”旁边一个满身酒气的壮汉不耐烦地吼道。

叶昭明哪里受过这等呵斥,怒火更炽!

她看也不看那壮汉,手指首首指向场中正欲行凶的石勒,对着场边的主持人厉声道:“我买了那个奴隶赢!现在他还没死,比赛没结束!那个胡人敢虐杀他,就是坏了规矩!给我停下!”她试图用角斗场的规则来阻止。

主持人一愣,看了看叶昭明华贵的衣着和身后气势不凡的护卫,又看了看场上凶神恶煞的石勒和群情激奋的观众,一时踌躇。

石勒听不懂叶昭明说什么,但那根指向他的手指和清脆的呵斥声,在他听来是莫大的侮辱。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身着华服的少年想断了他的自由之路,他决不允许!他要杀了他!

他猛地将手中奄奄一息的人甩开,然后竟朝着看台叶昭明的方向猛冲过来,庞大的身躯撞得场边的木栅栏都剧烈摇晃,双目死死锁定叶昭明,充满了杀意!

“保护郡主!”叶昭明身后的护卫大惊失色,瞬间拔刀挡在她身前。

场内的观众也被这变故惊呆了,奴隶袭击看台贵客,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热闹!

“惨了,惹上疯子了!你看吧,管什么闲事啊!快跑啊!”梁无极也只是十西五岁的少年,身量还未长齐,自知不是这些亡命徒的对手,一把抓住呆愣站着的叶昭明,向后面退去,“妈的!早知道多带些人来!”

混乱中,石勒己经冲到了看台边缘,隔着木栅栏,他那沾满血污和沙砾的巨手猛地伸出。

梁无极拽着叶昭明拼命跑向出口,却不知道被谁狠狠推了一下,两个人都被推到了木栅栏边上,叶昭明反应不及,被追随而来的石勒一把抱住。

“啊~你放开我!”叶昭明回头看到那双紧紧握住自己肩膀的黝黑的、沾满鲜血的手,发出恶心且愤怒的尖叫。

两名侍卫被看热闹的观众挡在远处过不来,梁无极赶忙从地上爬起,死命掰着石勒的巨掌。“他妈的狗杂种!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不要命了?快松开!小爷把你五、马、分、尸!”

石勒不为所动,眼里只有熊熊怒火,且双方力量悬殊太大,两个少年死命挣扎都没法撼动他分毫。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梁无极没有办法,对着人群大喊,“我是岳王世子,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承安郡主,谁能杀了这个奴隶,本世子和郡主重重有赏!”

人群一片哗然,将信将疑间,有人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华服少年,尤其是被石勒抓住的那位粉雕玉琢的“小郎君”,看那白净的脸庞,分明是个女娃娃。

“真的是郡主!我在晋城见过,是承安郡主!”

可是即使被人认了出来,也没人敢冲上前,实在是因为石勒太过魁梧雄壮,没人愿意冒险。

叶昭明见状,只能凶狠地威慑石勒,“喂!臭野人!快放开本郡主,不然让你死得很难看!”

那双清亮夺目的双眸盯着石勒,让他有一丝怔愣,虽然他的汉语说不利索,但却能听懂不少。郡主?这个漂亮的像画上人一样的少年居然是郡主?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人,理应赶快松开,但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对着她白皙的脖颈舔了上去……

“啊!无极救命!爹!”叶昭明疯了一般的大叫,脖颈上湿漉漉的、带着腥臭的口水让她想吐。

梁无极跳起来,使出了吃奶的劲想掰开石勒的脸,但他的嘴就像吸在了叶昭明的脖子上一样,死活不松开。

这一幕吓得在场的人都傻了,这只“疯狼”真得疯了!

电光火石之间,叶昭明突然想起腰间悬着那柄华丽的短剑,这把剑,她从未用过,平时只是当作装饰,但实则是镇国公命名家铸造,削铁如泥。

她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猛地抽出短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右边的如同铁钳般的手臂,狠狠劈砍下去!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切割皮肉筋骨的声音响起!

时间仿佛凝固了。

石勒那只伸出的、布满汗毛、揽住她脖颈的右手,齐腕而断!

暗红的血液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溅了叶昭明一脸一身!那只断手,带着几滴温热的血珠,啪嗒一声掉落在看台下的沙地上,手指甚至还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

石勒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秃秃、正疯狂喷血的手腕,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脸上溅满自己鲜血、正握着滴血短剑、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和茫然无措的小人儿,双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了剧痛、难以置信、以及最深沉、最刻骨的怨毒!

“吼嗷嗷嗷——!!!”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石勒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他捂着断腕,踉跄后退,双眼死死地盯着叶昭明那张溅血的脸庞,还有她腰间那块在混乱中滑落出来的、刻着“承安”二字的羊脂玉佩!

场内外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血腥而意外的一幕惊呆了。

叶昭明握着滴血的剑,看着沙地上那只断手,看着石勒那怨毒到极致的眼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身边的护卫迅速将她和梁无极护在中间,警惕地后退。主持人和打手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冲入场内,用长矛和套索将因剧痛和暴怒而发狂的石勒死死按住……

记忆的碎片戛然而止。

叶昭明站在河东荒野冰冷的晨风中,脸色苍白如纸。

她想起来了!那个被她一剑断腕、如同地狱恶鬼般的羯族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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