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消停了半个来月,阳阳来找我玩,要一起去游戏厅大战宇宙黑暗之神。
说心里话,我是真的不敢去。
可那天巧了。爸爸不在家,外出打工去了,好像得个两三天。
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外加一份心痒难耐,阳阳骑着自行车,带上我就快乐的出发了。
路上小风徐徐,讨论着如何过关,我和阳阳倒腾的骑车,汗流浃背也不觉得累,真的是很快乐的童年回忆。当时也小,其实真的不明白,为啥玩游戏是错误的,学习是对的。
游戏还没打到黑暗之神。
阳阳妈妈突然出现在游戏厅,一脚把阳阳踹了出去。我吓得跟在后面,不敢出声。
那天也巧,我的自行车被姐姐骑走了。来的时候,用的阳阳的自行车。
阳阳妈把阳阳,一把摁在自行车上,就回去了。看着他和他妈妈远去的背影,我真的是无可奈何。
心里呐喊着,‘喂,这里还有一个人呢......’
漫漫回家路,只能顶着日头回家,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夕阳西下,才到家。
回到家,渴的我,跑到灶台旁的水缸,舀了一大勺。咕咚咕咚,只喝了两口。
突然被人踹翻在地。抬头一看,竟是老爸。
老爸怎么在家?说真的,当时的我是超级懵的。
老爸可不给我思考的时间,抬脚又是一脚。
就这样,左一脚,右一脚,左一脚,右一脚,直接给我踹到村里的大马路上了,少说能有个三十多米。
老爸给我下了死命令,如果以后再去游戏厅玩游戏,直接打断我的狗腿。
我当时真的是害怕,真害怕老爸会打断我的腿。除了害怕,还有羞愧,马路上人来人往,看热闹的人忒多。
我坐在地上,拼命的点头。
老爸气得够呛,气呼呼的回了家。我哭哭啼啼,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那个画面,真的是终身难忘。
不过老爸这次狠揍,效果确实显著。从那之后,我再没去过游戏厅,对于游戏,完全没瘾了。
但是副作用也挺明显。
从那时起,我就不敢有爱好了,即使长大之后的自已,也没办法找到自已喜欢什么。
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还没办法上瘾。成不了瘾就意味着无法长久。
看着朋友们,有的爱钓鱼,有的爱玩手游,有的爱盘个串,有的爱下个棋,有的爱聊天,有的爱刷剧,反观自已,全无兴致。
内心最底层,总觉得那是玩物丧志,本能性抗拒。
所以,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爸爸的做法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从那天开始,我和阳阳、峰峰的人生轨迹彻底分离了。虽然还是朋友,可再也找不到共同的话题。
成年之后,偶尔过年回家碰到阳阳,也只是问问近况。童年那段游戏厅回忆,两个人似乎心照不宣,谁都没再说起过。
那个游戏厅,如今也不在了,盖了一所学校,当年的游戏厅就是现在门卫室的位置。
偶尔经过那里,也会感慨,果然没有永远的激情岁月,时间会湮灭一切。
经历过岁月,才明白,没有能陪伴自已一辈子的朋友。当然我心里明白,彼此的友情没有散,也没有淡,只是不再同路了而已。
人,说到底,都是孤独的。
一个人光溜溜的,来到这个世界,体验完自已选定的剧本,然后孑然一身,一个人回去。
无论是美好还是苦难,你都只是在经历,你都带不走。
所有的事情,最终都会化成脑海里模模糊糊的回忆,随着一把火,隐匿尘埃。
所以,不妨大胆做自已。勇敢爱,接受痛,原谅恨,拥抱这个世界,享受当下,享受微风,享受鲜花,享受汗水,享受泪水。
人生,真的只有一次,时间会湮灭一切,也会治愈一切。
老爸的那一脚,除了断了我的爱好瘾之外,还把我的学习打回去了。
五年级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我再次重回班级前列,第三名。成绩不错,老爸也就不再管我了。
熬到了五年级的最后一个暑假,过完暑假,就要上初中了,去镇上的新学校。那个暑假是我玩的最疯的一次,当然没再去过游戏厅。打鸟、摸鱼、池塘狗刨、放坡火,全嗨。
说到放坡火,就要说说自已的第一次“婚姻”。当然,不是真的结婚,只是妈妈给我定的娃娃亲。
她是我的表妹。
说到娃娃亲,我自已都是不敢相信,总觉得那是老封建。我们是学五四的,社会在进步,怎么还有娃娃亲这种陋习。
但是它还真的发生了,不过,这都是因为一个老头,搞的假仪式。
事情的起因就是一次放坡火。
所谓的放坡火,是我们小时候很流行的“荒野求生活动”。
就是偷偷拿出家里为数不多的火柴,把所有能见到枯草的山坡,全给点了。
我爱玩这个,一火解千愁。
看着枯草噼里啪啦的燃烧成灰烬,剩下黑乎乎的一片,最后比比谁烧的面积大,谁就算赢。一天划一盒火柴,不成问题。
村子最南边是成片成片的农田,其中有一个很陡的土坡,我们一般都在那里放火。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真的很奇怪,我本意是不想去的,外面太热了。奈何那天所有好朋友都聚齐了,只能硬着头皮参加。
放火没多久,天空突然间阴了起来,没出几分钟,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土坡旁边有一家做棉布的小工厂,我们村的好些妇女都在里面赚点零花钱,我妈妈也在那个工厂里做工。
眼看雨越下越大,我们几个只能跑到工厂的门卫室里躲雨。
没多久,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走了进来。
他穿的破破烂烂,藏蓝色的衣服是补丁摞补丁,脚上穿着一双棉布鞋子,还露着脚趾头。头戴一个烂到没毛的斗笠,胡子拉碴,面容憔悴。
看着好像,一个拾荒的。
他声音很低沉,和门卫大爷聊了两句。转头看了看我们几个。
只是他看我的眼神相当奇怪,看得我心里发毛。他盯着我愣了三秒,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度很大,瞬间,我就疼的嗷嗷直叫。
门卫大爷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喝了半口的茶叶喷了一地,赶忙拉住那个老头。
老头也不慌,转头朝门卫大爷说道,“这娃是你们村的吗?他爹娘的,你认识吗?”
没多久,我妈着急忙慌的就跑来了。一进门,脱下一只鞋,就打了上去。
老头这才撒开我的手。转头看着我妈,声音很低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娃今日遇见我,是他前世修的福份”
原来那个老头,拾荒只是副业,专业是游历算命的。
小时候的自已从不信命,看他假模假式的,相当的鄙夷。认为他就是一个拾破烂的神棍,恨他把我的手腕攥的生疼。
但是我妈听进去了。
那个老头继续说道,“你娃,是个有福人的命格,一生缘多。和佛家颇有渊源。只是......”
“只是什么?”,我妈是真信了,急忙追问。
“只是三十五岁,有一次事关生死的大劫。不妙啊!”
“这话咋说?”,我妈更加着急。
老头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娃的手相?”
我妈态度变化之快令人咋舌,刚刚还恨着老头弄疼我,转头一把就把我拉到跟前。
老头看了看,继续说道,“难办啊,不知是福还是祸呀”
我心里想着,这老头,故弄玄虚,不就是为了要两个钱。
我妈急迫追问,“老先生,您给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头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告诉你两个破解之法,至于结局如何,全看造化!”
“您说,您说”,我妈急的汗都出来了。
“第一,给娃,找个干娘。最好和你近缘。第二,”老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第二给娃定一个娃娃亲吧。也许能救他一命”
“找干娘,定娃娃亲,找干娘,定娃娃亲,找干娘,定娃娃亲”,我妈嘴里重复了几遍。
有一点真的挺渗人的,老头话音未落,外面的雨也停了。老头起身就要走。
我妈急得不行,身上口袋翻了一个遍,“老先生,您再说说,你看我这身上还没带钱”
“不可再言了”,老头摇摇头,看了一眼窗外渐晴的天空,“不必,你娃前世已经给过了,我得还你娃的一饭之恩”
老头说完,推开门就离开了。
老头是离开了,我妈是彻底炸锅了。晚上回家,就和我爸商量这个事儿。
我爸和我一样,不信命,但是拗不过我妈。只能马虎回道,先找附近其他算命的神婆子们给看看,先给算算再说。
余下的一个月里,老爸被老妈催着,带着我几乎转遍了附近算命的大神们,还带着我去稍远的地方给看了看。
但结果却是,每个大神说的都不一样。没有一个大神说过那个老头的话,善缘钱倒是捐了不少。
可这事却在老妈心里成了魔怔,坚信老头说的话。
当某个念想的种子种在心里之后,开花结果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老头那些话就有结果了。
老妈找了我大姨,做了我的干娘。又难为情的找了大姨的小女儿,只比我晚出生8天的表妹,定了娃娃亲。
认干娘和定娃娃亲的仪式,一块办的。我和表妹只觉得很有意思,很好玩。
我记得那年,电视上正在热播《还珠格格》。
朦朦胧胧中,真就把表妹当成媳妇了,私下还给她送过定情信物,如今想想,挺可乐的。
只是人到暮年,才反应过来,所谓三十五岁的劫难,也许就是那场车祸。讲真的,车祸之前,我还连做了三天出车祸的噩梦,每次都是半夜3点惊醒。
也许真的有所谓天命?
如今的自已是信命的,但是对于神棍,还是敬而远之。
命运也许真实存在,但能否逆天改命,还得看造化。
植物人三十年,醒来之后,和静静聊起这件事。她一脸惊愕,惶恐的告诉我,她小的时候也遇见过那个老人家。
老人家和她家里人说的,也是要找个同姓定娃娃亲。
只不过,她爸妈当年没当回事。
更让人后脊发凉的是,我和静静,就是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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