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枭这次伸出了手，微笑道：“我和山本老师见过，也算是老朋友了！”
山本正雄金丝眼镜后的小眼睛闪烁着，堆起笑意，握着唐枭的手说：“是呀，以后还请唐司令多多指教！”
“好，我一定多指教！”唐枭没客气，差点没把山本正雄噎死。
蔡运升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不等这些日本人客气完，便张了嘴：“唐司令一路辛苦！风霜劳顿，品山恭贺司令履新吉东，实乃黎民之幸！”
他的言语恳切，带着文人的儒雅和真诚的期许。
这些日本人只好退到了一旁。
张焕相瞥了一眼蔡运升，目光闪烁，就没再继续介绍。
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于驷兴不争不抢，唐枭却把手伸了过去，重重握了握。
“欢迎司令回家！”于驷兴话不多，却很暖心。
“植初代表哈尔滨城防部队，欢迎司令莅临！保境安民，日后还需司令主持大局！”李杜紧接着上前两步，再次敬礼，话语铿锵，点明了核心职责。
“唐司令一路辛苦了！临川代表依兰道全体同仁，翘首以盼，今日又见司令虎威，真是三生有幸！司令快请入城，驱驱寒气！”章德昌抢步上前，笑容灿烂得晃眼，话语如同抹了蜜糖，极尽恭维之能事，身体语言更是谦卑到近乎谄媚。
唐枭打着哈哈，拱手感谢诸位。
章德昌侧过身：“我给司令介绍几位朋友……”
他身后几名苏俄人开始微笑。
“这位是苏联驻哈尔滨总领事馆总领事Т.Грант格兰德先生……”
“这位是侨民事务科科长伊万洛夫先生……”
“这位是商务科的……”
“……”
七个苏俄人，章德昌挨个介绍了一遍，唐枭也是挨个握手，被他们身上浓郁的胭脂气熏地屏住了呼吸。
“感谢各位能来迎接唐某，谢谢！”礼数尽到，说完就往前走了。
“唐爷？！唐爷您可算到了，可把卑职盼坏了！”一个矮壮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唐枭身前，正是张清。
他不喊司令，却叫起了唐爷，目的就是把自己和众人区分开来。
这是想让唐枭回忆起旧日情分。
张清指着那辆崭新的福特车，声音因为极度的谄媚和恐惧而变得尖利颤抖：“唐爷，您看！兄弟……卑职、卑职知道您一路辛苦，未来还要在哈尔滨执政，特意为您准备了代步之物！这是美国进口的福特牌！您、您赏脸……”
说着话，他紧跑了几步，来到那辆福特车前，用袖子去擦本就锃亮的车顶，姿态卑微到了尘土里。
人群哗然，好大的手笔！
先前看到这辆车，他们还在奇怪，自己的车早被警察拦下了，停得极远，这又是谁的车？
弄了半天，是要送给唐司令的！
警察总管理处处长万启轩看得清清楚楚，嘴角挂上了一抹轻蔑的笑。
这位张副处长，是真小人！
赤裸裸的小人！
唐枭的目光，移到了那辆黑色的福特车上。
他走了过去，围着车缓缓走了半圈，手指在冰冷的车身上划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特别是张清，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唐枭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向张清，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张副处长，”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有心了。”
仅仅三个字，没有肯定，没有否定，没有愤怒，也没有原谅。
就像随手丢下的一粒石子，却让张清感到泰山压顶般的窒息，哪怕是这个季节，额头也满是汗水。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不错，以后我就坐它了！”唐枭大喘气，又找补了一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像把张清按在水下马上要窒息时，又把他拎出了水面……
张清一阵狂喜，两只手相互搓着：“谢唐爷，谢唐爷……”
唐枭己经不再看他。
小刀一身笔挺的黑色警服，肩上的三等警监衔锃亮。
他带着警察队伍，整齐地敬了个礼，声音低沉：“滨江道警察局，恭迎司令。”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表情。
唐枭也只是扫了他一眼，抬手敬了个礼，却没说话。
这刻意的疏离和冷漠，被在场所有有心人看在眼里，坐实了两人‘水火不容’的传言。
小刀的秘书关诚脸都涨红了，腹诽这个唐司令怎么能这样？
凭什么呀？！
他刚想站出来，就被小刀按下了，横着眼低声呵斥：“闭嘴！”
唐枭己经走向了那些商界名流，挨个握手。
簇拥之下，寒暄声此起彼伏，暗流在人群中涌动：
章德昌用俄语对身边的苏联总领事低语了几句，语速极快，内容不详。
总领事微微颔首，看向唐枭的背影，眼神深邃。
张焕相看着被众人环绕、风光无限的唐枭，又看向了落寞的盛局长，暗道这是把好刀，以后要多亲近了……
两个人接触过多次，都是公事，还真没一起喝过酒。
一侧维持秩序的警长李永年恨恨道：“小人得志！看他能猖狂几时！”
声音虽低，却被耳聪目明的甄副局长听得清清楚楚，甄有前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伸手拉了一把关诚。
“小关哪，我听说你和李警长有些恩怨？”
关诚脸上堆起了笑：“哪有的事儿，都是好同事！”
甄有前也不尴尬，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唐枭握住了老呔儿帮哈尔滨分舵舵主徐家伟的手：“徐老板生意兴隆！”
徐家伟倒是不卑不亢：“谢谢唐司令，过段时间您不忙了，寒柏邀请司令到寒舍小酌几杯……”
唐枭含笑答应。
老呔儿帮的大管事谭亮谭二爷，跟在妹夫徐家伟身后，异常活跃。
1919年的五月，谭二爷在百花楼打了小菊，被唐枭套了麻袋，差点没淹死在粪坑里。
此时他像是却忘了此事，满脸堆笑地凑到唐枭身边，殷勤地伸出手，想替他掸去肩上并不存在的浮雪：“司令一路辛苦！我叫谭亮，不知司令还记不记得小人……日后司令但有差遣，小谭赴汤蹈火……”
话未说完，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稳稳地挡在了他面前。
副官处长罗涛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这位谭爷，司令身上干净着呢！”
谭二爷的笑容僵在脸上，讪讪地缩回手。
徐家伟眉头一皱，自己这位五姨太的亲哥哥，真是不知所谓，这种场面，哪有他上前的份儿！
响马哨赌场总经理贾宝鱼，笑眯眯地跟在唐枭身后，主动与张廷阁、章恺、徐中一、刘汉章等商业巨头拱手寒暄：
“张老板，章老板，徐行长，刘老板！久仰久仰！敝人贾宝鱼，忝为响马哨娱乐公司总经理……初来乍到，日后还要仰仗诸位豪商巨贾鼎力支持啊！哈哈！”
话语圆滑，既点明了自己的身份和需求，又不失礼数，迅速拉近了距离。
几位巨头也纷纷含笑回应，气氛融洽。
吴铁牛想找几个熟人，可一个当年街面上的混子都看不到，不然他肯定喊两嗓子：是我，铁牛！老子现在是堂堂旅长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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