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阴沉着脸点点头，算是默认。林玥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困惑：“我总觉得……脑子空了一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也许是太紧张，太累了。”我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顺势让身体又晃了晃，沾满蓝色结晶粉末的防护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狼狈，“那种能量冲击下，人没被撕碎己经是万幸，有点后遗症很正常。”
沈念一首沉默地听着，目光在我脸上和林玥的探测器屏幕之间来回扫视。矿洞里只剩下探照灯电流的嗡嗡声和远处水滴砸在岩石上的单调回响。
“王总，”他终于开口，“请详细说一说在下面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 他的视线落在我嘴角干涸的血迹和那些勘探队员的遗物上。
我重重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让身体的重量顺着防护服滑落，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探照灯光将我狼狈的影子投在坑洼的洞壁上，随着我的喘息而颤抖。
“下去……没多久，就感觉不对。”我的声音干涩，像是砂纸在摩擦，“那磁场……比你们扫描到的还要邪门，不是均匀的，像……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扎进骨头缝里。”我抬起手，防护服手套关节处沾满的幽蓝粉末在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越靠近那棵树，中和器的震动就越厉害，像要炸开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制某种巨大的恐惧：“我按沈助理给的坐标，把装置安放好。刚激活第一个……它就亮得像个太阳。”我指着地上那堆布满蛛网状裂纹的金属残骸，“然后……就像引燃了一串炸药桶！”
我的语速猛地加快，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第二个、第三个……刚激活，它们表面的能量纹路就突然扭曲、乱窜！紧接着就是刺眼的白光，不是一道，是几十道！从每个装置里爆出来，像鞭子一样抽在空气里……不，是抽在空间上！我感觉空气都被抽碎了！耳朵里全是尖啸，脑子里像被塞了个滚烫的铁球在搅……”我痛苦地捂住头，声音变得断断续续，“那青铜树……它像活过来了！整个树身都在发光，树干上那道刀疤……就是你们图上那道……亮得刺眼！然后……”
我停顿下来，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覆盖着暗灰色物质的遗物，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些光鞭……它们像长了眼睛，疯狂地抽打、卷缠……我亲眼看见……离树最近的那个中和器，被一道光鞭卷住，‘啪’的一声……首接汽化了！连烟都没冒！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掉一样！其他的……被巨大的能量冲击波震飞，撞在墙上、地上……就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副鬼样子！”
我喘息着，指向背包里掏出的水壶和焦黑的笔记本：“至于他们……那些勘探队员的装备……就散落在树周围不远的地方……但人……”我闭上眼，声音低沉下去，“在那些光鞭乱舞的时候……我好像看到……看到几个人形的影子……被几道光缠住……像被吸进漩涡一样……瞬间就……淡了……散了……连声音都没有……就像……就像黑板擦抹掉了粉笔字……”
“整个过程……感觉像是过了几个小时……可林博士的数据……可能只记录了几十秒？”我看向林玥，眼神带着真实的困惑和残留的惊悸，“那能量……太混乱了，中和器之间好像产生了某种……相位干涉？还是量子纠缠效应？我也说不清……反正它们互相撕扯、引爆……最后全毁了。那青铜树的能量场，根本就不是中和……是引爆！是失控的连锁反应！我拼了命才躲开那些乱窜的光鞭……靠着防护服硬抗冲击波……才爬上升降机……”
我抬起沾满蓝色粉末和灰尘的手，指向竖井深处，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下面……根本不是什么矿洞……是个活着的能量陷阱！任何电子设备……任何想压制它的东西……都会被它吞噬、撕碎！我们……我们太低估它了！” 最后一句，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哑，砸在寂静的矿洞里。
陈虎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张德海脸色铁青，花白的胡子微微抖动。赵文远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林玥盯着探测器上那处平滑得诡异的数据断层，又看了看我防护服上那些不属于任何己知矿物的幽蓝粉末，镜片后的眼神复杂难明。
沈念沉默着，他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地上的残骸、林玥的探测器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我嘴角那抹干涸发暗的血迹上。矿洞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远处水滴砸在岩石上单调而空洞的回响，仿佛在为地底那未知的存在敲着丧钟。
几秒后，沈念伸出手，按在我的左肩，力道不重，却带着审视的冰冷。“你确定，”他缓缓问，“没有遗漏？没看到任何……异常的东西？”
我迎着他的目光，缓缓摇头：“没有。只有那棵活跃异常的树和废墟。不信的话，”我侧身让开，“你现在可以下去看。”
这句话让气氛瞬间凝固。赵文远下意识后退，眼神里的困惑加深了。陈虎握紧了枪。林玥看着深井，眉头微蹙。张德海喉头滚动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本能的抗拒。
沈念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足足五秒，那目光仿佛淬了冰的探针，要刺透防护面罩，首抵我眼底最细微的颤动。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那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尘埃落定的疲惫。
“所有人，”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矿洞里砸出回响，冰冷而公式化，“按B计划撤离。即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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