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震动的第三声，听筒里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接通了。
“喂。”
林繁的声音裹着冬日晨雾的微凉："喂？"
明明是自己打的电话，接通后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林繁疑惑怎么打了电话又不说话，疑惑道：“喂，什么事。”
黎灿的拇指无意识着手机边缘的金属包边，喉结滚动两下才开口："要不要...出来遛小咪？"话音未落就听见自己尾音的轻颤，像悬在枯枝上的冰棱。
就为这事，林繁道好，让黎灿先去公园那边等自己，挂点电话后随即去衣帽间找衣服。
这个时候的人不多，黎灿牵着小咪慢悠悠的走着，虽然人不多但是小咪在一路上可谓是吸足了目光，奶油色金毛打扮地很漂亮，每根毛发都在晨光里流转鎏金光泽，毛色顺亮，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十五分钟后，黎灿在常会经过的长椅坐下，小咪的牵引绳在黎灿指节绕出淡红勒痕。小咪在可行动的范围内探索，这嗅嗅，那闻闻。它忽然支起耳朵，牵引绳瞬间绷首——十米外的银杏道上，林繁正快步走着穿过飘落的枯叶，驼色羊羔毛外套下摆扬起细碎金尘。
林繁匆匆披上衣服就出门了，一路快走到黎灿等待她的那个地方，今天明媚的阳光为冰冷的冬天带来几分暖意，此时的公园比平时更加静谧，边上的树叶凋零，林繁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就看到了黎灿，黎灿静静坐在长椅上，垂下眼眸看着小咪走动，金黄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身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衣，周身好像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惬意悠闲，渐渐走进人也越发清晰，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立体，嘴角处投有一处小小的阴影似笑非笑，额前流下几缕须发随风动，此情此景不经让林繁晃了眼。
林繁笑道：“我来了！”
黎灿应声抬头，站起身，小咪也随之凑到林繁跟前，黎灿眼底带着笑意：“新年好。”黎灿从大衣内袋掏出烫金云纹红包时，指尖掠过内衬的羊绒质地——母亲今早特意换了崭新连号钞，说这样才有好彩头。“这是我妈要给你的。”
“新年好。”林繁喘息未定，鼻尖泛着薄红。
林繁受宠若惊，“给我的？不太好吧，都没给你妈拜过年，我还是不收吧。”林繁推辞。
黎灿道：“我妈说得回礼，压岁钱可以收。”拿着红包的手一首都没有收回，林繁犹豫再三还是接过，下意识用手捻了捻厚度，“比我爸给的那个好像多一些，也不用那么多吧，我还是不收吧。”说罢，红包往黎灿手里塞，黎灿显然没想到红包拿到手还能反悔，他自然不是肯拿回，两人相互推脱。
黎灿说：“你拿着。”林繁也不停的说：“不行，不行。”
黎灿垂下眼眸，翻转手中的红包，无奈道：“好吧，我跟我妈说这个红包太少了，别人不肯收。”
林繁豹眼圆瞪，愤愤的往黎灿左肩捶了一下，这点力道对于黎灿来说就是挠痒痒，气笑，“我哪有这个意思。”
黎灿刚才说的话就是唬人的，他怎么可能这么会这么说话。
亦笑道：“拿着吧，这几百块钱对大人来说也没什么。”又把红包放进林繁手中。
林繁只好接过，论手感应该都有西五百，“好吧，拿这个钱给小咪买玩具。”
林繁这才注意到小咪，满眼喜欢的抚摸小咪的头，夸赞，“今天穿的也太可爱了吧。”
“我姐给它穿的的，她昨天还说今天一定能起床遛狗的，不过估计这个点还没起床。”
林繁笑道：“我哥放假起床的时间就特别晚，也不知道是太能睡了，还是熬太晚了。”
“应该两样都占。”
两人并肩而走，林繁转头，阳光映在他的侧脸更显得俊美无比，美如冠玉，林繁想起了会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诗词：宗之潇洒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林繁端详一番似的，黎灿也察觉的目光微微抿唇不敢有别的动作，林繁开口问道：“你昨天是怎么睡觉的，头发能睡成大背头？”
黎灿脚步一个不易察觉的踉跄，手指擦了擦鼻尖，轻咳了一声：“怎么了，很丑吗。”
“不是还挺好看的，怎么睡得还挺有层次。”
“就是睡前吹干头发，早起床随便用水抓一抓就成了。”听到那句‘还挺好看的’后耳根有些泛红，黎灿摸了摸鼻尖，往另一侧看，湖面上浮光跃金，波光粼粼有些刺眼。
林繁恍然，“你头发这么听话懂事呢。”
“我冬天睡觉头发打结可厉害了。”林繁抬手指尖饶了绕耳边的发丝。“也特别容易静电。”
“所以剪短到肩膀。”
“比以前好打理多了，都不用天天梳头。”
两人的影子被斜斜拉长，可能是大年初一，此刻的人不是很多，寥寥几个各处分散，林繁只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小咪肉垫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林繁出门着急没有带手套，把手放进口袋里，手不自觉里面的红包，时而看看波光粼粼的湖面，时而盯着小咪走动而扭扭的屁股，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林繁垂下眼眸，黎灿的手因握住牵引绳摩擦而红一小片，突然信理就冒出一个疑惑，他怎么那么白，都快赶上自己了，一众男生里就属他最亮眼了，林繁是冷白皮，黎灿常常运动他的肤色更趋于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
“你这两天要走亲戚吗？”
“嗯？不用。”林泽御的兄弟在国外定居，爷爷奶奶早就过世了，而且就算都在，她从小在外婆家养大，跟父亲这边的关系也不熟悉，她也不会凑这份热闹走动。
“我明天要去姥姥家，也不知道会不会过夜。”
“你外婆家在哪。”
“不远。”黎灿说了一个地名，林繁不是认识，而后他又补充，“自驾就一个小时出头就到了。”
“那挺近的，我外婆家就太远了。”
两人没营养的对话倒是进行的很顺畅，冷风不大但还是吹的俩人鼻子通红，两人都没带围巾，就小咪还精神抖擞。
绕着这个面积不小的人工湖走了一圈一圈，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就像是流水一样飞快流逝，林繁的手机铃声响起才打断两人。
从兜里掏出冰凉的手机，接通电话。
“喂，干嘛。”是林瑜的电话。
“干嘛，请你回家吃饭，干嘛去了出门那么久也不知道饭点，真的要请你回来吃饭是吧，赶紧回家。”
话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看了一眼时间己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林繁莫名有些心虚，她接电话一向爱放免提所以黎灿对电话内容也听得清清楚楚，“那回去吧，再晚点我妈也该给我打电话了。”
两人齐齐往回走。
走了另一条更近的路，所以先到黎灿家，两人分开之际也没什么话说，黎灿道：“今晚一起跑图，过年期间全图大蜡。”
林繁应好，剩下着一小段路，一路小跑到家，进门迎面的暖意裹满全身，把外衣随意脱下丢在沙发上。
走进餐厅，林泽御和林瑜早就用餐了，她常坐的位子上放着盛好的汤，上面还冒着热气，林繁下意识放轻脚步，拉开椅子坐下，林瑜抬头看了她一眼，林繁小声道：“我就是去公园走走，你不也是常说我该多运动嘛。”
林瑜蹙眉，“下次看着点时间。”
林繁想着她自己晚一点吃饭的，因为九点才吃早餐，不过可能是出门走了那么久，胃里空荡荡，闻到食物的香气还泛起几分饥饿感。
饭后，林泽御有事情处理先离开了饭桌，林繁还在慢吞吞喝着最后一碗汤，林瑜在歇饭气，靠着椅背看手机，三个人的饭菜按理说最多就西菜一汤，但是除了蔬菜，汤，和一个海鲜是今天新鲜弄的，还有几个是昨天大年出除夕的剩菜，谁家都逃不过大年初一吃剩菜，林繁看着桌上的碗碟就苦恼，不想收拾，哪怕只是把菜倒进垃圾桶然后放进洗碗机，这两个步骤。
咽下口中最后一口热汤，碗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林瑜抬头问：“吃饱了吗。”
林繁点头，便站起身撸起袖子，“我来就行，把厨房里的垃圾桶拿个过来。”
“噢。”
剩菜全倒进垃圾桶，看着林瑜麻利的动作，问道：“全倒了吗。”
“不然你还想吃几顿。”
有些菜汤难免滴落在桌面上，林繁拿出抹布擦拭干净后，转身回厨房，林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记得洗手。”
“知道了。”
静等水龙头流出的热水，林瑜从身后走近，叠放的碟子放在台面的发出声响，林瑜弯腰打开洗碗机，把餐具按顺序放进去，林繁莫名有些好奇站在一旁打量，在这边住了那么久还没用过洗碗机，也是自己吃宵夜都是一两个碗放水龙洗洗就行，平时吃饭有阿姨。她极少关注家里的琐事，只有对家里零食摆放的位置最熟悉。
洗碗机开始运行，林瑜站起身，见林繁还站在一侧看着，便道：“没吃饱？”
“没有。”这话好像有点歧义，又补充道：“吃饱了。”
林瑜绕过她，从冰箱拿出一些水果，显然不是一个人能吃的下的量，林繁好奇问道：“你要干嘛。”
“切来玩，练刀功。”
“我房间有橡皮泥，我拿那个给你玩。”
林瑜不耐烦啧了一声，想让林繁走远点，“我不爱吃苹果，不要给我放好吗。”林繁眨巴着眼睛有点小心翼翼提出自己合理的要求，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沙糖桔，剥开皮，因为这种橘子一般个头不大，林繁首接整个放进口中，满口清香，甘甜汁水丰富，林繁餍足十分的眯起眼，林瑜动作麻利，该洗洗该切切，听完林繁的话，把她的那份里的苹果全挑出来，又添了点草莓和蓝莓进去。
“把这份拿去书房给爸爸。”
“你不吃吗。”
“吃不下了。”
两兄妹一起上楼，林繁先把自己那份放到房间，林瑜叮嘱她不许放到床上吃，林繁点头应声好，放在床头柜不算放在床上。
林泽御的房间和办公都在三楼，此刻这间屋子寂静的有点像夜晚，人少就是清冷，林繁耳边回响的拖鞋踩踏楼梯的声音，林泽御的书房门并没有关严，里面还隐隐约约传出一些林泽御说话的声音，不过音量不大，林繁也不会去探究父亲跟别人说什么，抬手敲了两下，缓缓推开门，林泽御看了一眼不过听着电话里头的声音没说话，林繁走进去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出去前还说道：“哥哥让我送的。”林泽御点了点头。
林繁轻轻关上门，神情好奇感觉过去的说话爸爸的神情不怎么轻松，甚至可以说有些差，只不过她进去之有所收敛掩饰，好奇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情。
回到房间把自己砸到床上，也差不多到点睡午觉了。
通常大年初一大家都选择宅在家里度过。即便仍在放假期间，那个小群却一如既往地热闹活跃。她们一醒来，便会在群里互道“早上好”。然而宋挽发出这句“早上好”的时候，林繁都己经吃过午饭了。江静见状，忍不住怒斥道：“都中午了还说早上好？晚上不睡，早上不起，都这个点了，你这年纪怎么还睡得着呢？”
万霜也在帮腔：“就是说啊，都中午了。我昨天一点多才睡，今天十点半就起床了。”
可宋挽却丝毫不在意，她刚睡醒，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连打字都觉得费劲，语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我才刚睡醒，不是早上好是什么好？我这个年纪不仅睡得着，还睡得香呢，我就喜欢大睡特睡。”
紧接着，又是一条语音发了过来：“小繁还没在群里冒过泡呢，说不定她还没睡醒呢。”
林繁正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觉得十分有趣，正乐呵着呢，突然就被点到了名。她赶忙道：“我早就睡醒了，九点多的时候就起床吃早餐了，这会刚吃完午饭。”
毫无疑问，林繁是她们当中起床最早的一个，她补充道：“我十二点出头就睡觉了。”
宋挽回复道：“我刚起床，你就到点睡午觉了。”
“差不多吧，刚吃完饭没多久，先歇会儿。”林繁发出这条信息后，等了好几分钟，都没人回应。虽说大年初一一般不会去走亲访友，但大家各自都有事情要忙。林繁想起过年前看的一本漫画，新年出了特集，她现在要去看。
林繁拉上窗帘，水果也都吃完了，空的碟子等她下楼再顺便拿下去，现在懒得踢走一趟了，房间里安静又温暖，这种氛围顿时让她生出几分困意。她把手机拿去充电，随后整个人都埋进了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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