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刚把“桂花乌龙冷萃”摆上吧台，就见掌管天庭笔墨的墨仙跌跌撞撞闯进来，手里的狼毫笔都折了尖，青布袍上沾着墨汁，活像幅没干的水墨画。他往吧台上一趴，砚台“哐当”砸出个浅坑，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杰哥，救命……我好像把天捅了个窟窿……”
“您这管笔墨的神仙，捅窟窿也该用毛笔吧？”杰哥给他倒了杯温水，“慢慢说，是不是又把哪本古籍的批注写错了？”
“比写错批注严重一万倍！”墨仙突然抓住杰哥的手腕，指节捏得发白，“我今早巡藏书阁，见个穿红肚兜的小仙童在啃《天庭礼仪大全》的书角，就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这书比你命还金贵’——您猜怎么着？那小仙童当场哭嚎，说要让他奶奶来拆了我的藏书阁！”
旁边嗑瓜子的土地公“噗嗤”笑了：“多大点事？一个小屁孩的话您也当真？我当年在凡间，被放牛娃扔过泥巴，现在不还好好的？”
“您懂什么！”墨仙突然拔高声音，墨汁从袍角滴下来，在吧台上晕成个黑团，“那小仙童的奶奶，是给瑶池织云锦的锦娘！锦娘的表姑，是掌管玉帝膳食的御厨总管！御厨总管的丈夫，是给王母养画眉鸟的鸟倌！鸟倌的亲弟弟，是玉帝的贴身侍墨官！侍墨官的干儿子，是……”
“停！”杰哥赶紧打断他，“您这关系网绕得，比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烟还乱。那小仙童的奶奶，跟玉帝差着八竿子呢吧？”
“八竿子？也就五竿！”墨仙掰着手指头数，青布袍上的墨汁蹭了满手，“您听我捋：小仙童叫红兜兜，他奶奶锦娘织的云锦，专供王母做寿衣——这层关系硬不硬？锦娘的表姑是御厨总管，上周刚给玉帝做了‘九转玲珑糕’，玉帝说‘比王母的蟠桃还对味’；御厨总管的丈夫是鸟倌，养的画眉鸟每天清晨在玉帝窗台上打鸣，玉帝说‘听着比仙乐顺耳’；鸟倌的弟弟是侍墨官，玉帝批奏折的笔，都得他亲手舔墨；侍墨官的干儿子，是玉帝的远房侄孙！您说，这红兜兜要是在他奶奶跟前哭一鼻子，我这藏书阁还能保住吗？”
杰哥刚往滤杯里放咖啡粉，闻言手一抖，粉洒得像场黑雪：“您这绕得，比凡间的七姑八姨还亲。可就拍了下后脑勺，至于闹这么大？”
“至于！”墨仙突然拍着大腿，“昨儿我就听说，天河里的虾兵不小心夹了锦娘织的云锦，结果被锦娘的表姑——也就是御厨总管，罚去剥了三个月的莲子！您说我这拍后脑勺的罪过，不比夹云锦重？”
正说着，门口飘进个穿彩衣的神仙，手里拎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正是锦娘。她一进门就瞪墨仙：“好啊，我当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我乖孙！红兜兜回家哭着说你要烧他的书，有这事？”
墨仙吓得差点钻进吧台底下，舌头打了结：“我……我没说要烧书，我就是……”
“就是什么？”锦娘把云锦往吧台上一摔，金线在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我乖孙可是御厨总管看着长大的，总管的丈夫鸟倌说了，谁敢动他一根头发，就让他养的画眉鸟在谁窗台上叫一整夜！你想试试？”
杰哥赶紧打圆场：“锦娘息怒，墨仙先生就是急了点，没真动手。您看，藏书阁里有本凡间的《百鸟图谱》，画得比真鸟还灵动，正好给红兜兜当玩意儿——总比啃《天庭礼仪大全》强，您说对吧？”
锦娘刚要说话，门口又进来个系着围裙的胖神仙，手里还攥着锅铲，正是御厨总管。他一进来就嚷嚷：“表姐，我听说红兜兜让人欺负了？谁这么不长眼，敢惹我们锦娘的宝贝孙子？”
墨仙的脸“唰”地褪成宣纸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总管您来得正好！”杰哥往他手里塞了杯“御膳房特调”，“墨仙先生正后悔呢，说要给红兜兜找最好看的画册赔罪。再说您给玉帝做的‘九转玲珑糕’，墨仙先生天天念叨，说‘比古籍里写的仙药还神’——这点小事，犯不着惊动您养画眉鸟的丈夫，对吧？”
御厨总管呷了口咖啡，脸色缓和了些：“倒也是。红兜兜啃书角是不对，可墨仙你也太凶了，吓到孩子就是你的不是。”
话音刚落，门口又飘进个拎着鸟笼的瘦神仙，鸟笼里的画眉鸟“啾啾”叫得正欢。是鸟倌，他一进来就拍御厨总管的肩膀：“姐夫，我听说我那外甥孙被人凶了？谁啊，胆子比我养的画眉还肥？”
墨仙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心想这下完了，再绕下去，玉帝的侍墨官都该来了。
杰哥赶紧把鸟笼往窗边挪了挪：“鸟倌您看，这画眉鸟叫得多好听，玉帝听了都舒心。墨仙先生说了，要把藏书阁里最珍贵的《鸟类志》借出来给红兜兜看，保证比啃书角有意思——您弟弟可是玉帝的侍墨官，总不能让这点小事烦着玉帝批奏折吧？”
鸟倌逗着画眉鸟，慢悠悠说：“也是。我那弟弟最忌讳小事烦玉帝，上次有个仙童在凌霄宝殿外哭，就被他罚去扫了三天云阶。”他突然转向墨仙，“不过你也得赔个不是，孩子小，经不起吓。”
正说着，门口传来阵细碎的脚步声，红兜兜蹦蹦跳跳跑进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糕，看见墨仙就喊：“墨仙爷爷，我奶奶骗你呢！我没哭，就是想让你陪我折纸鹤——这是御厨奶奶给我的玲珑糕，分你一半！”
墨仙愣住了，看着红兜兜递过来的半块糕，眼圈突然红了，赶紧从袖里掏出本烫金画册：“爷爷给你这个，里面的纸能折一百只鹤，比啃书角好玩多了。”
红兜兜接过画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谢谢墨仙爷爷！我以后再也不啃书了！”
锦娘、御厨总管和鸟倌看着这一幕，都笑了。鸟倌打开鸟笼，画眉鸟飞出来，落在吧台上，啄了口墨仙掉的墨汁，突然“啾啾”叫着往窗外飞——原来玉帝的侍墨官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给玉帝研墨的砚台。
“哟，都在呢？”侍墨官笑着走进来，“红兜兜，你爷爷让我来喊你回家吃饭，怎么在这儿闹呢？”他瞥见墨仙，突然笑道，“墨仙先生也在？上次你给玉帝批注的《凡间诗集》，玉帝说比原版还精彩呢。”
墨仙这才发现，自己攥着的砚台都被汗浸湿了，原来绕了这么多弯，最后竟是场虚惊。
侍墨官拍着他的肩膀：“多大点事，红兜兜皮实着呢。再说你这藏书阁是天庭的宝贝，玉帝还等着看你新整理的古籍呢，谁敢拆？”
看着一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土地公摸着胡子叹：“这天界的关系网啊，看着像盘乱麻，其实线头都攥在‘人情味’手里。你看，绕来绕去，绕不出一句‘孩子皮实’‘小事而己’。”
杰哥往咖啡机里添了把新豆子，看着吧台上晕开的墨汁印，突然觉得这关系网就像杯手冲咖啡，看似复杂的层次，其实底子都是咖啡豆——只要没放错料，再绕也苦不到哪儿去。
窗外的画眉鸟“啾啾”叫着往凌霄宝殿飞，大概是想告诉玉帝：今天藏书阁的墨仙，和红兜兜的奶奶，喝了杯没加黄连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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