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回房后,用清水洗掉手上的泥和血。伤口火辣辣地疼,她却像没知觉一样,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嘴唇干裂,像个被遗弃的木偶。
她从床底拖出一个旧行李箱,那是她刚进顾家时,母亲留下的唯一物件。她开始慢慢地收拾东西,动作很慢,却很坚定。
几件换洗衣物,一本磨掉了角的旧书,还有那张藏在抽屉深处、写着“从此两清”的纸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纸条放了进去。
没有证据,没关系。碎纸没了,没关系。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了。她只想离开,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离开顾晏清,离开所有的痛苦和绝望。
怎么离开?顾家守卫森严,大门和侧门都有人看守。
苏晚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围墙的角落。那里有一棵老槐树,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到墙外,小时候她常偷偷爬到树上去看外面的世界。
就从那里走。
她把行李箱藏在衣柜最深处,然后躺回床上,闭上眼。脑子里一遍遍演练着逃跑的路线,心却异常平静,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接下来的几天,她表现得愈发顺从。顾晏清让她去书房送文件,她就低着头进去,放下东西就走,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林薇薇故意把咖啡泼在她身上,她也只是默默擦掉,转身去换衣服,一句话都不辩解。
顾晏清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烦躁不但没减,反而越来越重。他宁愿她像以前那样哭,那样闹,那样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着他,也不想看她现在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他甚至在一次深夜,借着酒劲走到她房门口,想推门进去,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勇气。他怕看到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怕听到她说出更伤人的话。
这种微妙的平衡,在一周后的一个雨夜被打破了。
那天顾晏清去邻市出差,林薇薇约了朋友去参加派对,家里的佣人也大多回了宿舍,只剩下几个值班的门卫。
深夜十一点,雨下得很大,雷声滚滚。
苏晚悄悄起床,拿出藏好的行李箱。她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然后打开窗户。
冷风夹着雨水灌进来,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她深吸一口气,抓住老槐树的枝桠,一点点往外爬。
树枝很滑,她好几次差点摔下去,手心被磨得血肉模糊。雷声在头顶炸响,她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停。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终于,她爬到了围墙外。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她几乎瘫倒在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像一座巨大的牢笼,里面囚禁着她所有的青春和爱恋。
再见了,顾晏清。
再见了,顾家。
她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进雨幕里。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却洗不掉她身上的疲惫和伤痕。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只要离开了这里,去哪里都好。
……
顾晏清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
一进别墅,他就下意识地看向苏晚的房间。门紧闭着,像往常一样。
他皱了皱眉,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推开了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空荡荡的,衣柜里的衣服少了一大半,只剩下几件旧得不能再旧的。
他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席卷了他。
“张妈!”他嘶吼着冲出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苏晚呢?苏晚在哪里?!”
张妈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少爷,苏小姐……她不在房间吗?我早上还看到她在花园……”
“找!给我去找!把整个别墅都找一遍!”顾晏清的眼睛红了,像疯了一样。
佣人西散开来,客厅、厨房、花园、地下室……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却连苏晚的影子都没找到。
最后,一个年轻的佣人战战兢兢地说:“少爷……我早上看到苏小姐在老槐树下……好像在看什么……”
顾晏清像被雷劈中一样,疯了似的冲向围墙边的老槐树。
树下空荡荡的,只有几滴早己干涸的血迹,和一片被雨水打湿的衣角碎片——那是他之前送给她的一件旧衬衫,她一首舍不得扔。
他看着那片衣角,又抬头看了看伸到墙外的树枝,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独自一人,爬过这棵老槐树,逃离了他,逃离了这个家。
顾晏清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他扶住树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涌上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他一首以为她离不开他,以为她就像他掌心里的尘埃,无论怎么挥,都挥不去。可他错了,错得离谱。
她不是离不开他,只是她的爱被他一点点消磨殆尽,最后连留在他身边的勇气都没有了。
“苏晚……”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苏晚……”
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顾晏清站在雨里,看着墙外模糊的夜色,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慌和……后悔。
他好像,弄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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