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寓楼，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江枫抬头看了看沈青柠所在的窗户，灯还亮着。他举起手挥了挥，虽然不确定她是否能看见。
手机突然震动，是王磊发来的消息：
“有新线索，速回局里。”
雨水顺着看守所灰暗的墙壁蜿蜒而下，像一条条透明的蛇。
江枫站在会见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着那份刚拿到的调查报告。
王磊昨晚发来的消息还在他脑海中回响：
“陆雯找到了，但她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要见你。”
会见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女警带着陆雯走了进来。江枫几乎认不出她了——那个在照片上笑容明媚的女孩此刻面色苍白，眼睛红肿，手腕上还缠着纱布。
“陆雯？”
江枫轻声问道。
女孩抬起头，眼神中的愤怒让江枫心头一震。
江枫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铁栅栏，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枫开门见山，“买水军攻击慕市长，散布谣言，你知道这要负法律责任吗？”
陆雯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法律？法律能还我爸爸清白吗？”她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他们杀了他，却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江枫注意到她说“他们”而不是“她”。这个细微的差别让他警觉起来。“你父亲的事故调查还没有结束，”他谨慎地说，“但网上那些言论确实影响了司法公正。”
“事故？”陆雯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以为我会相信那是意外？我爸爸死前一周给我打过电话，他说...”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眼泪夺眶而出。
江枫递过一张纸巾，等她稍微平静后才问：
“他说了什么？”
陆雯擦了擦眼泪，压低声音：
“他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让我去找林阿姨拿一样东西。”她抬起红肿的眼睛，“但我还没来得及去，他就...”
江枫的心跳加速了。林淑华那里除了账本，还有什么？“什么东西？”他追问。
陆雯摇摇头：
“我不知道，爸爸没说清楚。但我知道是谁害了他。”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就是慕晚晴和那些省里来的人！他们怕我爸爸揭发钢铁厂的秘密！”
江枫皱起眉头。慕晚晴U盘里的录音提到陆秉谦可能是被人当枪使，而现在陆雯却坚信慕晚晴是凶手。
这两者之间的矛盾让他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陆雯，听我说，”江枫向前倾身，“我理解你的痛苦，但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不仅违法，还会让你父亲的名誉更加受损。”
“名誉？”陆雯冷笑，“他人都死了，还在乎什么名誉？”
“他在乎。”
江枫坚定地说，“你父亲最后几年虽然...犯过错，但他一首在用另一种方式弥补。”江枫犹豫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真相，“你知道他把那些钱都用在什么地方了吗？贫困山区的学校，被拐儿童的心理治疗...”
陆雯的表情凝固了：
“你怎么知道？”
“林阿姨给我看了真正的账本。”
江枫轻声说，“西千三百万，每一分钱的去向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陆雯的嘴唇颤抖着：
“那...那'雯雯留学基金'呢？”
江枫心中一紧。那笔钢铁厂专项的五十万确实标注了陆雯的名字。
“这笔钱有问题，对吗？”他敏锐地问。
陆雯突然崩溃般地哭了起来：
“爸爸说那是干净的，是他这些年攒的...但我查了，那笔钱是从周明辉的公司转来的！”她抬起泪眼，“我怎么能用那种钱去留学？”
江枫终于明白了陆雯愤怒的根源——她发现了父亲受贿的证据，却不知道大部分钱被用于慈善。这种认知的撕裂让她痛苦不堪。
“陆雯，”江枫的声音变得柔和，“你父亲是个复杂的人。他犯了错，但也试图弥补。而现在，你想为他讨回公道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方式错了。”
“那我该怎么办？”
陆雯无助地问，“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逍遥法外？”
“不。”
江枫坚定地说，“但要用合法的方式。自首吧，承认你在网上的不当行为。拘留几天后，我会来接你。然后我们一起查清你父亲的死因。”
陆雯沉默了很久，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填补了两人之间的寂静。最终，她抬起头：
“你真的会帮我？”
“我保证。”
江枫首视她的眼睛，“不仅为你父亲，也为那些他帮助过的孩子们。”
陆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我自首。但是...”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U盘，从栅栏下方推给江枫，“这是我爸爸最后发给我的邮件附件，密码是我的生日。也许对你有用。”
江枫接过U盘，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分量。“谢谢你的信任。”他站起身，“三天后，我来接你。”
走出看守所时，雨己经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江枫坐进车里，立刻将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输入陆雯的生日后，一个加密文件夹跳了出来。
里面是一段录音文件和几张照片。
江枫点开录音，陆秉谦疲惫的声音立刻充满了车厢：
“雯雯，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爸爸没有办法了，你以后要好好生活，爸爸不能陪你了，如果爸爸不自杀，你们就都会受我牵连。”录音中陆秉谦的声音断断续续。
手机突然响起，是王磊。“江枫，你在哪？出大事了！慕市长被带走调查时突发心脏病，现在在医院抢救！”
江枫的血液几乎凝固。慕晚晴的U盘里说过“真正的敌人不在清源”，而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省里来的势力。
“我马上过去。”江枫挂断电话，发动汽车。后视镜中，看守所的高墙渐渐远去。
医院的走廊比江枫想象中还要长。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压抑感，让他每走一步都感觉胸口发闷。
王磊在ICU门口来回踱步，看到江枫时快步迎了上来。
“情况怎么样？”江枫压低声音问道。
王磊摇摇头，脸色凝重：
“不太好。医生说心脏骤停了两分钟，现在还在危险期。”他瞥了一眼ICU紧闭的大门，“纪委的人刚走，说是等病情稳定了再继续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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