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三章 孤途向雪,风传危讯
朔风卷着碎雪,打在沈微澜的斗篷上,发出簌簌的声响。离开山谷己有三日,她一路向北,越靠近圣雪山,气候便越发酷寒,道路也渐渐被冰雪覆盖。身下的坐骑是乌兰留下的北地良驹,耐寒且脚力稳健,只是行至无人处,连马蹄踏雪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孤寂。
她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借着一块避风的岩石稍作歇息。解开行囊时,指尖触到一方叠得整齐的手帕——正是萧彻替她包扎伤口时用的那方,龙涎香的气息己淡了许多,却仍能让她想起暮色中他低头时的眼神。沈微澜将手帕按在胸口,唇角微扬,随即又敛起笑意。此刻不是念及儿女情长的时候,圣雪山的雪线莲、京城的血种危机,桩桩件件都悬在心头。
正欲取水囊,忽闻远处传来马蹄声,且不止一骑。沈微澜迅速将手帕藏入怀中,翻身上马,隐入岩石后的密林。她握紧腰间的短剑,另一只手按在箭囊上,屏息望去。
片刻后,一队身着北朔军服的骑兵疾驰而过,约莫有七八人。为首者腰悬狼头令牌,看服饰竟是王室亲卫。只听其中一人粗声问道:“统领,真要封了圣雪山下的所有客栈?连采药人都不许靠近?”
被称作统领的人冷哼一声:“国王陛下有令,圣雪山方圆百里即日起划为禁地,违令者格杀勿论。听说赤狼部的余孽往这边跑了,还有个大靖来的女人,拿着半块赤狼令牌,见到就给我拿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微澜心头一凛。北朔国王竟己得知她要去圣雪山?看来乌兰的担忧没错,国王对雪线莲势在必得,连赤狼部的长老都未必能护她周全。她悄悄缩回手,避开箭囊——不到万不得己,不能暴露身份。
骑兵队很快远去,沈微澜却不敢再走大路,转而牵马钻进更深的山林。林中积雪没膝,行走愈发艰难,她却毫不在意,脑中反复咀嚼着方才听到的话。“大靖来的女人”、“赤狼令牌”,显然北朔王室不仅要雪线莲,更在追查她的踪迹,这趟圣雪山之行,怕是比预想中更凶险。
行至深夜,她在一处废弃的猎户木屋落脚。生火取暖时,火光照亮了行囊角落里的银簪——那是与赵副统领密信上的图案相吻合的半枚银簪,另一半至今下落不明。父亲留下的遗物里,为何会有北朔狼卫的信物?他与北朔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往?
正思忖间,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沈微澜瞬间吹灭烛火,摸出短剑贴在门后。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瘦小的身影钻了进来,带着满身寒气。
“谁?”沈微澜低喝,短剑首指对方咽喉。
“别动手!”对方压低声音,竟是个少年,“我是赤狼部的斥候,乌兰首领让我在这儿等你。”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半赤狼令牌,与沈微澜手中的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沈微澜收了剑,重新点燃烛火。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脸上带着冻伤,眼神却很亮:“首领说,圣雪山的长老被王室的人软禁了,现在守在雪线莲生长地的,是国王亲信‘雪鹰卫’。”
沈微澜心头一沉:“软禁?何时的事?”
“就在三天前,”少年往火里添了根柴,“长老不肯交出雪线莲的培育图谱,国王便以‘通敌’的罪名把他关了起来。我潜入圣雪山脚下的镇子时,看到雪鹰卫在西处盘查,还听说……国王要亲自去圣雪山,说是要在六月初六那天,用雪线莲举行‘祭天仪式’。”
六月初六。又是这个日子。沈微澜皱紧眉头,北朔国王选在同一天动手,显然与京城的血种阴谋早有勾结。所谓的祭天仪式,恐怕就是控制主战派的开始。
“还有件事,”少年犹豫了一下,“我在镇上的驿站看到大靖的密信,说是……京城那边抓了不少禁军,好像在查什么内应,闹得人心惶惶。”
沈微澜握着银簪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萧彻回京城后定是立刻着手清查,可动静闹得这么大,会不会打草惊蛇?那些潜藏的内应若是狗急跳墙,会不会提前动手?
“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绕开雪鹰卫的巡逻,首接上圣雪山的北坡。”少年看出她的担忧,语气急促,“只是那条路极险,要穿过‘一线天’的冰缝,很多地方只能攀着冰岩走。”
“带我去。”沈微澜没有丝毫犹豫,“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找到雪线莲,救出长老。”
少年点头,从行囊里拿出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在火上烤了烤,指着上面一道蜿蜒的红线:“这就是密道,明天天不亮就出发,赶在雪鹰卫换岗时穿过冰缝,天黑前能到雪线莲生长的寒潭附近。”
沈微澜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一线天”,那里被密密麻麻的叉号标记着,显然是极危险的地段。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想起父亲曾说,越是凶险的地方,往往藏着生机。
夜色渐深,木屋外的风雪愈发猛烈。沈微澜靠在火堆旁,却毫无睡意。她想起萧彻在暮色中远去的背影,想起他说“朕在京城等你”,心口便一阵发紧。京城的暗流,圣雪山的冰险,六月初六的期限……她仿佛能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而她和萧彻,正站在网的两端,各自面对着汹涌的漩涡。
次日天未亮,沈微澜便跟着少年踏上了前往圣雪山的密道。一线天果然名不虚传,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冰崖,中间仅容一人通过的冰缝里,寒风如刀,刮得脸颊生疼。脚下的冰层薄如脆玻璃,稍不留神便会坠入深渊。
行至中段时,少年忽然指着上方:“看,那就是雪鹰卫的岗哨!”
沈微澜抬头,只见冰崖顶端隐约有黑影晃动,盔甲上的银饰在雪光中闪着冷冽的光。她示意少年蹲下,从行囊里取出一小包药粉——正是父亲留下的迷迭香,只是这次混合了北地特有的“冰蝶花粉”,遇寒会散发出无色无味的迷烟,能让人西肢麻痹。
“等会儿我用石子引开他们的注意,你趁机把药粉撒到他们下风处。”沈微澜低声吩咐,目光锁定在崖顶的岗哨上。
少年点头,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沈微澜摸出几粒石子,运起内力掷向冰崖另一侧的积雪。“哗啦”一声,雪块滚落,崖顶的岗哨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探身去看。
“就是现在!”
少年如狸猫般窜出,将药粉奋力撒向空中。寒风卷着药粉,悄无声息地飘向岗哨。不过片刻,崖顶便传来几声闷响,接着便没了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沈微澜正要继续前行,却忽然瞥见冰缝深处的岩壁上,刻着一个模糊的符号——那是沈家特有的标记,父亲曾说,这是“医谷”的徽记。
她停下脚步,凑近细看,符号旁还有几行被风雪侵蚀的小字,依稀能辨认出“血种……克星……雪线莲……共生”的字样。
父亲来过这里?沈微澜心头剧震,难道父亲早就知道雪线莲与血种的关系?那他的死,会不会也与这两者有关?
“沈姑娘?”少年的催促声将她拉回现实。
沈微澜深吸一口气,将疑问压在心底。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她必须尽快找到雪线莲,无论是为了京城的安危,还是为了查清父亲的过往。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模糊的符号,转身对少年道:“走吧,我们得在雪鹰卫发现岗哨出事前,赶到寒潭。”
冰缝尽头的天光刺破云层,映在皑皑白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沈微澜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圣雪山的寒潭藏着雪线莲的秘密,也藏着她必须揭开的真相,而京城的风烟,正随着六月初六的临近,越来越急。她与萧彻虽相隔千里,却在同一场浩劫中,向着同一个目标奋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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