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长春宫深,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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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春宫深,初露锋芒

 

长春宫的规矩,比掖庭严十倍。

沈微澜跟着引路的姑姑穿过回廊,脚下的青石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砖缝里的青苔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廊下挂着的宫灯是琉璃盏,阳光透过灯罩,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映得来往宫女太监的脸都带着几分谨慎。

“记住了,进了长春宫,少看少听少问。”引路姑姑是个西十多岁的妇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太后娘娘脾气不好,前儿个才有个小太监因为斟茶烫了手,就被杖责二十,发去了慎刑司。”

沈微澜垂着眼,低声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她心里却在快速盘算。李太后性情暴戾,且极重体面,这从宫规的严苛和器物的精致就能看出来。这样的人,最忌“失仪”,也最容易被“体面”所缚。

到了偏殿,引路姑姑将她交给管事的刘嬷嬷。刘嬷嬷上下打量她一番,眉头微蹙:“瞧这身子骨,风一吹就倒,能做什么?”

沈微澜福了福身:“奴婢虽体弱,却能熬夜,也认得几个字,或许能替嬷嬷抄录经文。”

太后信佛,每日都要抄录一卷《金刚经》,这是她从掖庭听来的消息。

刘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这个罪臣之女还识字。她冷哼一声:“识字有什么用?太后的经文,半点错处都不能有。你若是写错一个字,仔细你的皮!”

“奴婢不敢。”

就这样,沈微澜被分到了抄经房,每日的差事就是研磨、铺纸,偶尔替刘嬷嬷誊抄一些不重要的佛经。这活儿看似清闲,却离太后的内殿最近——抄经房的窗户正对着太后常去的暖阁,只要留心,总能听到些动静。

第一日当差,沈微澜就撞见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午后,太后在暖阁里召见三皇子萧景。沈微澜蹲在窗下打扫,手里的抹布擦得极慢,耳朵却竖了起来。

“母后,儿臣听说,端王举荐了个罪臣之女进长春宫?”三皇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急躁,“他安的什么心?就该把那宫女赶出去!”

李太后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赶什么赶?一个宫女而己,值得你动气?”

“可她是沈毅的女儿!”萧景道,“沈毅当年……”

“住口!”李太后厉声打断,“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

暖阁里安静了片刻,接着是李太后放缓了的声音:“端王举荐她,无非是想看看哀家的反应。你若是动了那宫女,反倒显得咱们心虚。”

“那……就任由她留在宫里?”

“留着也无妨。”李太后冷笑一声,“哀家倒要看看,一个罪臣之女,能翻出什么浪来。让刘嬷嬷盯紧些,她若是敢跟端王府暗通款曲,哀家正好拿她开刀,治端王一个‘私结宫婢’的罪名。”

沈微澜握着抹布的手微微一紧。果然,李太后早就知道了她的底细,留她在长春宫,不过是想把她当成对付萧彻的棋子。

而萧彻,恐怕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把她推到李太后面前,既是给她机会,也是将她置于险地——若她没能在李太后的眼皮底下活下来,只能证明她不堪大用。

“对了,”李太后又道,“魏庸那边怎么说?太子最近跟他走得太近,怕是忘了谁才是他该依仗的。”

“魏庸说,太子年轻,只是想向他请教些政务,让母后不必多疑。”萧景的声音带着讨好,“他还说,下个月的秋猎,会‘不小心’让儿臣在父皇面前露个脸。”

“哼,魏庸的话,听一半就行。”李太后道,“秋猎你好好准备,别让哀家失望。”

脚步声响起,似乎是三皇子告辞了。沈微澜连忙加快动作,将窗下的灰尘擦净,起身时恰好撞见刘嬷嬷走出来。

刘嬷嬷眼神锐利地扫过她:“刚才在这儿,听到什么了?”

沈微澜垂下眼睑,声音平静:“回嬷嬷,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只专心打扫。”

“最好是这样。”刘嬷嬷冷哼一声,“跟我来,太后要抄经了。”

进了暖阁,李太后正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捻着一串紫檀佛珠。她约莫五十岁年纪,保养得极好,脸上几乎看不出皱纹,但眼角的刻薄却藏不住。

沈微澜跟着刘嬷嬷跪下请安,头埋得极低,连眼皮都不敢抬。

“就是你?沈毅的女儿?”李太后的声音慢悠悠的,像在打量一件物品。

“回太后,奴婢沈微澜。”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怯懦,“家父有罪,奴婢不敢提及。”

“不敢?”李太后轻笑一声,“不敢还敢进长春宫?端王让你来的?”

“是……是端王殿下举荐,奴婢感恩戴德,只想好好伺候太后,赎家父的罪。”沈微澜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怕极了。

李太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抬起头来。”

沈微澜缓缓抬头,脸上恰到好处地带着泪痕,眼神却清澈,没有半分谄媚或怨毒,只有小心翼翼的惶恐。

李太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忽然指着桌上的经文:“会写字?抄一段给哀家看看。”

刘嬷嬷连忙递过纸笔。沈微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提笔蘸墨。

她写的是《金刚经》里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笔尖在宣纸上划过,字迹娟秀却不软弱,笔画间带着一种隐忍的力道——这是她小时候父亲特意请先生教的,说女子也该有风骨。

李太后看着她写字,眼神渐渐变了。不是赞赏,而是一种探究,仿佛想从这字里看出些什么。

沈微澜写完,将纸捧起,双手奉上:“奴婢献丑了。”

李太后没接,只是淡淡道:“刘嬷嬷,把她分到外殿伺候吧,不用来内殿了。”

刘嬷嬷一愣,随即应道:“是。”

沈微澜心里松了口气。分到外殿,意味着暂时避开了李太后的首接试探,也有了更多观察的机会。

出了暖阁,刘嬷嬷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算你运气好。太后最不喜锋芒外露的人,你那字要是再张扬些,今儿个就别想好过了。”

沈微澜低头道:“谢嬷嬷提醒。”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字起了作用。李太后看似将她贬到外殿,实则是暂时放下了戒心——一个罪臣之女,若太过平庸,不值得提防;若太过聪明,又会引来杀身之祸。她刚才的表现,恰好卡在“可用却不足为惧”的尺度上。

这长春宫,果然步步惊心。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端王府的书房里,萧彻正听着暗卫的汇报。

“……太后让沈微澜去了外殿伺候,没再为难她。”

萧彻把玩着那枚白玉棋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外殿?李太后倒是会藏拙。”

外殿看似远离权力中心,却是往来宫嫔太监歇脚的地方,最是能听到消息的去处。李太后把沈微澜放在那里,是想让她当自己的眼线,还是想借旁人的手除掉她?

“继续盯着。”萧彻道,“秋猎快到了,这宫里,该热闹起来了。”

他将棋子落在棋盘上,与之前的黑子遥遥相对。

沈微澜,你的第一步,走得不错。

接下来,就看秋猎这场戏,你能不能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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