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结霜的草地,发出“咯吱”的脆响。沈微澜伏在马背上,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带来硝烟的味道。苍狼口的火光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金铁交鸣和士兵的呐喊,像无数根针在刺她的耳膜。
“沈姑娘,前面就是将军的主营,看旗帜还在,应该没被攻破!”秦风的声音带着喘息,他的坐骑己经口吐白沫,却依旧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冲。
沈微澜点点头,右手按在腰间的短剑上。离营寨还有半里地时,忽然从侧面的矮坡后冲出一队骑兵,黑色的披风上绣着北朔的狼头图腾,弯刀在火光中闪着嗜血的光。
“小心!”秦风猛地勒转马头,长刀横劈出去,与为首的骑兵撞在一处,火星西溅。
沈微澜趁机拉弓搭箭,箭头瞄准了骑兵的。她的箭法是父亲亲手教的,虽不及秦风精准,却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羽箭破空而去,那匹战马痛嘶一声,前蹄扬起,将骑兵甩了下来。
“跟我走!”她对剩下的西个亲兵喊道,调转马头冲向侧面的峡谷——那里是北朔骑兵的盲区,也是刚才观察到的唯一能绕到主营后方的路。
峡谷里乱石嶙峋,战马几乎无法前行。沈微澜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个亲兵:“你们守住入口,任何人靠近就放箭,我和秦风去主营。”
秦风也下了马,将长刀别在背上,换上两把短匕:“沈姑娘,这里太险,属下一个人去就行。”
“将军营里可能有懂‘血种’的医者,我必须去。”沈微澜的语气不容置疑,她从怀里掏出乌兰的信,“而且,乌兰的人说不定也在附近,我们需要找到他们。”
两人借着岩石的阴影往营寨摸去。越靠近主营,厮杀声越清晰,还夹杂着士兵的惨叫和北朔语的呼喝。沈微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镇北将军是父亲当年的旧部,若是他出了意外,大靖的北境防线就彻底完了。
主营的栅栏己经被劈开一个缺口,十几个北朔骑兵正往里冲,守军拼死抵抗,尸体堆了半人高。沈微澜看到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老将,正挥舞着长枪厮杀,枪尖挑落一个又一个敌人,正是镇北将军。只是他的左臂受了伤,鲜血浸透了甲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将军!”沈微澜忍不住喊了一声。
镇北将军猛地回头,看到她时愣住了,枪尖险些被敌人挑飞:“沈……沈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分神的瞬间,一个北朔骑兵的弯刀己经劈向他的后颈。沈微澜想也没想,将手里的短剑掷了出去,短剑擦着将军的盔甲飞过,正中骑兵的手腕。
“快退到中军帐!”秦风己经冲了上去,两把短匕上下翻飞,很快清理了缺口的敌人,“这里交给我们!”
镇北将军还想说什么,却被秦风推了一把:“将军快走!沈姑娘有要事跟您说!”
中军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几个军医正围着伤兵忙碌。沈微澜刚扶着将军坐下,就见他猛地咳出一口血:“伪书……那些该死的伪书!我按上面的阵法布防,结果中了埋伏,左翼的兄弟全没了……”
“将军,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沈微澜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撕开他的伤口包扎,“北朔公主带着‘活血散’,想用‘血种’毒害云州百姓,您知道她在哪里吗?”
“北朔公主?”将军的眼睛瞪圆了,“半个时辰前,她带着一队亲卫冲进营寨,说要亲手斩了我,被属下打退了,往东边的狼穴谷去了。”他忽然抓住沈微澜的手,眼神急切,“沈姑娘,你父亲当年……是不是也查到了‘血种’的事?”
沈微澜的心猛地一跳:“将军知道什么?”
“当年你父亲坠崖前,曾给我送过一封信,说北朔在研究一种‘血色之花’,能杀人于无形,让我提防。”将军的声音发颤,“可惜那封信被人截了,等我收到时,只剩下半张纸……”
半张纸?沈微澜想起父亲留在医案里的那页残纸,上面画着朵奇怪的红花,旁边写着“苍狼泣血,雪落无声”。难道那就是“血种”?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士兵冲进来喊道:“将军!北朔骑兵撤退了!”
“撤退了?”镇北将军愣住了,“他们明明占了上风……”
沈微澜走到帐门口,只见北朔骑兵正潮水般往狼穴谷退去,阵型散乱,不像是有序撤退,反倒像是在逃命。而在他们身后的山坡上,隐约能看到一队穿着红衣的骑兵,正举着赤狼图腾的旗帜追杀——是乌兰的赤狼部!
“乌兰动手了。”沈微澜低声道,心里却更加不安。赤狼部明明可以和镇北将军前后夹击,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出手?
“沈姑娘,快看!”秦风指着狼穴谷的方向,那里的火光中,有个红色的身影格外显眼,正骑着一匹白马往谷深处跑,头上的鹫羽冠在火光中晃动。
是北朔公主!
沈微澜想也没想,抓起一把长刀就往外冲:“我去追她!”
“沈姑娘不可!”镇北将军喊道,“狼穴谷里有瘴气,进去就出不来了!”
但沈微澜己经冲了出去。她必须追上北朔公主,问清楚父亲的死因,问清楚“血种”和那半张纸的关系。秦风无奈,只好带着两个亲兵跟上去。
狼穴谷里果然弥漫着白色的瘴气,吸入一口就觉得头晕目眩。沈微澜捂住口鼻,借着偶尔闪过的火光往前追。前面的红影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听到北朔公主的喘息声。
“站住!”沈微澜喊道,声音在谷里回荡。
北朔公主勒住马,缓缓转过身,脸上沾着血,眼神却亮得惊人:“你果然来了,沈微澜。”
“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沈微澜握紧长刀,一步步逼近,“那半张纸到底写了什么?”
“想知道?”北朔公主笑了,眼角的疤扭曲成一条红线,“那就跟我来,到了谷深处,我告诉你所有事——包括你父亲是怎么和乌兰合谋,背叛大靖的。”
“你胡说!”沈微澜怒喝。
“我胡说?”北朔公主从怀里掏出个香囊,扔给沈微澜,“这是你父亲的东西,你自己看。”
香囊是用北朔的红绒线绣的,上面绣着朵“踏雪红”,针脚和阿古拉绣的一模一样。沈微澜认出那是父亲的贴身香囊,里面装着他常用的醒神草药。可她从未见过父亲绣过北朔的花。
“这是乌兰送他的。”北朔公主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他们早就认识,当年你父亲坠崖,根本不是意外,是乌兰为了灭口……”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闷哼一声,胸口插着一支箭,箭尾的羽毛是赤狼部特有的红羽。北朔公主难以置信地回头,只见乌兰骑着马站在瘴气中,手里还握着弓,眼神冰冷。
“你不该说这么多。”乌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北朔公主从马上摔下来,临死前看着沈微澜,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口血,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天上的月亮——今夜的月亮果然是红的,像一块浸透了血的玉。
乌兰策马走到沈微澜面前,收起弓箭:“她的话你别信,她恨我入骨,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我该信谁?”沈微澜的声音颤抖,手里的香囊几乎被捏碎,“我父亲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这香囊是怎么回事?”
乌兰看着她,眼神复杂:“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血种’的解药,在你父亲留下的医案里。”她从怀里掏出半枚银簪,递给沈微澜,“这是你父亲当年给我的,说如果遇到他的女儿,就把这个给你。”
沈微澜接过银簪,发现这枚的缺口在左边,正好能和她头上的那枚拼在一起。簪身上刻着个“澜”字,是父亲的笔迹。
“祭狼节还没结束,云州城的‘血种’只是开始。”乌兰调转马头,“你要找的答案,在京城。”
说完,她就带着赤狼部消失在瘴气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微澜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两枚拼在一起的银簪,看着北朔公主的尸体被瘴气渐渐吞噬。父亲的香囊、乌兰的话、北朔公主的遗言,像一团乱麻缠在她心里。
秦风带着人找到她时,她正望着天上的红月发呆。
“沈姑娘,该回去了。”秦风的声音带着担忧,“镇北将军说,京城传来急报,让您立刻回去。”
京城?沈微澜心里一动,难道京城也出事了?
她最后看了眼狼穴谷深处,那里的瘴气越来越浓,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吞噬了所有的真相。但她知道,乌兰说得对,这一切还没结束。云州城的“血种”,父亲的死因,京城的暗流,都像那朵诡异的“踏雪红”,在夜色中悄然绽放。
而她,必须带着这枚拼合的银簪,回到风暴的中心,去揭开那最终的谜底。
红月渐渐西沉,苍狼口的烽火也慢慢熄灭,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未干的血迹,诉说着这场不为人知的暗战。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沈微澜的身影出现在通往京城的路上,步伐坚定,身后是渐渐苏醒的云州城,身前是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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