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节气一到,京城的风就添了凉意,却吹不散巷子里的酒香。济世堂后院的酒缸里,泡着今年新收的桂花,沈微澜正往缸里撒着冰糖,白花花的糖粒落在金黄的花瓣上,瞬间融成甜甜的浆汁。
“沈姐姐,这样泡出来的酒,真的会像蜜一样甜吗?”阿古拉蹲在缸边,鼻尖几乎要碰到酒液,她如今己梳起了中原女子的发髻,簪着支李景元送的银花钗,钗头的小铃铛随着动作轻轻作响。
“等开春开封,保证比北朔的马奶酒绵柔。”沈微澜擦了擦手上的糖渍,指着墙角的竹筐,“你看,街坊们送来的梅子、山楂都堆成山了,说是泡在酒里能消食,让我多酿几缸,明年分给大家。”
正说着,李景元扛着捆柴火进来,额头上冒着细汗。他把柴火靠在廊下,手里还攥着张纸条:“陛下让我送来的,说京郊的温泉庄子修好了,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去那边看看药圃的选址。”
纸条上是萧彻的字迹,笔画间带着暖意:“庄子里有口热泉,能种些南方的草药,你不是总说细辛在北方难活吗?试试或许可行。”
阿古拉凑过来看,忽然拍手道:“我知道!温泉边的土是暖的,去年我在那里种的‘踏雪红’,冬天都开花了!李景元,咱们要不要跟沈姐姐一起去?听说那里的温泉蛋煮得格外嫩。”
李景元脸一红,挠了挠头:“只要陛下和沈姑娘去,我……我就跟着护卫。”
三人正说笑,萧彻披着件厚披风走进来,披风上沾着些雪沫,显然是刚从宫里过来。他手里提着个食盒,打开时,里面的栗子糕还冒着热气,上面撒着层细细的桂花粉。“刚从御膳房取的,阿古拉不是总念叨着想吃吗?”
“陛下最好了!”阿古拉抢过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前儿个我去农学堂,周明远教的那些年轻人,都学会嫁接桃树了,说明年就能结出又大又甜的果子。”
“他还说,要在学堂里辟块地,专门种北朔的牧草。”萧彻挨着沈微澜坐下,接过她递来的暖炉,“说是让中原的马也尝尝北境的草,看能不能长得更壮实。”
沈微澜想起书局那边,李学士他们正忙着编《农桑辑要》,把周明远的水利法子、北朔的畜牧经验都收了进去,书页间夹着的稻穗、羊毛标本,都是众人一点点攒起来的。她忽然笑道:“等这本书编好,怕是要比《军略辑要》还抢手,毕竟百姓们最关心的,还是田里的收成。”
雪越下越大,落在院中的梅枝上,簌簌作响。沈微澜起身关窗时,看见萧彻正看着案上的医书,指尖划过阿古拉添的注解——那些曾经认不全的字,如今己写得工整,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笑脸,是她学会新字时的得意之作。
“你看,阿古拉进步多快。”沈微澜轻声说。
“你教得好。”萧彻抬头看她,目光温柔,“就像你教我,治理天下不必总想着雷霆手段,有时候,一杯暖酒、一捧新粮,比圣旨更能安民心。”
暮色渐深时,雪停了。巷子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张屠户家的小子带着伙伴们堆雪人,雪人的脑袋上,还顶着顶李景元送的旧头盔,惹得众人发笑。周明远扛着捆稻穗走过,说是要挂在农学堂的梁上,讨个“岁岁丰登”的彩头。
萧彻牵着沈微澜的手,站在廊下看雪。月光透过云层,落在雪地上,反射出淡淡的银辉,把整个院子照得像铺了层玉。院角的梅树开了几朵花,粉白的花瓣裹着雪,透着股清冷的香。
“明年,我们把爹娘的牌位请到温泉庄子去吧。”沈微澜忽然说,“那里有药圃,有花田,还有你喜欢的竹林,他们定会喜欢。”
萧彻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暖炉的温度:“好,再种上你爹最爱的紫苏,我娘喜欢的兰花,让他们看着咱们把日子过成诗。”
阿古拉和李景元在院里堆起个小雪人,给它插上梅枝做手臂,戴上阿古拉的红围巾。李景元不小心碰掉了雪人的鼻子,两人笑着争抢着去捡地上的胡萝卜,笑声像银铃一样,在雪夜里荡开很远。
沈微澜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陪你酿酒,有人与你赏雪,有人把日子过成了细水长流的暖。药圃里的酒香渐渐漫出来,混着梅香和雪的清冽,在风里酿成温柔的歌。
夜渐深,济世堂的灯还亮着。药炉上的药汤咕嘟作响,书局的窗里还透着微光,想必李学士他们又在挑灯编书。萧彻为沈微澜拢了拢披风,轻声道:“回去吧,外面冷。”
两人并肩走进屋,暖炉的温度裹着彼此的气息,像酿在时光里的酒,越久越醇。属于他们的故事,就藏在这冬夜的暖意里,不必轰轰烈烈,却在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写满了安稳与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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