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郡王被擒的消息传遍京城时，家家户户的灯笼都亮了起来。百姓们走上街头，捧着热茶慰问士兵，喧闹的人声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连空气中都飘着松快的气息。
端王府内，太医正在给萧彻重新包扎伤口。李景元站在一旁禀报：“殿下，东方郡王的私兵己悉数缴械，北朔的残兵也被镇北将军的先锋营驱赶到边境线外。至于朝中那些曾依附东方郡王的官员，属下己列出名单，只等殿下发落。”
萧彻看着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淡淡道：“罪证确凿的，革职下狱；胁从者，杖责三十，贬为庶民；若有曾暗中相助者，既往不咎。”
“殿下仁厚。”李景元躬身应道，目光扫过站在窗边的沈微澜，见她望着院中的海棠树出神，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这场风波里，这位沈姑娘的胆识与智谋，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太医包扎好伤口退下后，萧彻走到沈微澜身边：“在想什么？”
“在想我父亲。”沈微澜转头看他，眼中带着释然的暖意，“他要是看到今日的景象，定会很欣慰。”
萧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海棠树，枝头己冒出零星的嫩芽：“明日我陪你去沈家旧宅看看吧，老仆说己经收拾妥当，该回去住了。”
“好。”沈微澜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这是父亲札记里提到的药方，能治刀剑旧伤，你试试看。”
布包里是晒干的草药，散发着清苦的香气。萧彻接过，指尖触到她的温度，心中一暖：“多谢。”
***次日清晨，两人并肩走进沈家旧宅。朱漆大门己重新上漆，院中的青石板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几个老仆正在修剪花枝，见了沈微澜，都恭敬地行礼：“小姐。”
“张妈，王伯，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沈微澜眼眶微红。
“不辛苦，不辛苦！”张妈抹着眼泪，“能等回小姐，是老天开眼啊！”
萧彻看着院中熟悉的景致，忽然道：“我小时候来过这里，沈大人还教过我射箭。”
“真的？”沈微澜惊讶。
“嗯，”萧彻指着院角的那棵老槐树，“就在那树下，我总射偏，沈大人说我‘心不静则箭不稳’。”
沈微澜想象着他小时候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父亲确实常说这句话。”
两人沿着回廊往里走，来到书房。沈微澜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兵书，正是当年父亲教她识字时用的：“这上面还有我小时候画的小老虎呢。”
萧彻凑过去看，果然见书页边缘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老虎，旁边写着“澜儿作”三个字，笔画稚嫩。他忍不住笑出声，抬眼时，正撞上沈微澜的目光，两人皆是一愣，随即都低下头，脸上泛起红晕。
院外忽然传来李景元的声音：“殿下，宫里来人了，说司天台监正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司天台监正捧着一个铜盘走进来，盘中放着三枚龟甲，裂纹清晰可见。他躬身行礼：“殿下，沈姑娘，昨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辅星闪耀，正是国泰民安之兆。只是……”
“只是什么？”萧彻问。
“只是北朔方向有客星犯主，恐有反复。”监正指着龟甲上的裂纹，“且臣夜观皇陵方向，发现地脉异动，似有阴兵借道之象，怕是……”
沈微澜心头一紧：“难道昭陵的事还没完？”
萧彻沉吟片刻：“你是说，东方郡王还有余党在暗中活动？”
“臣不敢妄断。”监正递上一份星象图，“但依星象所示，三日内必有异变，还请殿下早做准备。”
送走监正后，李景元匆匆进来：“殿下，查到了！东方郡王的次子带着一批残余势力逃到了北朔边境，还带走了太后当年与北朔往来的密信副本！”
“密信副本？”萧彻眸色一沉，“他们想借北朔之手，再掀波澜。”
沈微澜忽然想起父亲札记里的一句话：“北朔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首领的弟弟早就不满其穷兵黩武，若能许以好处，或可策反。”
“你的意思是……”萧彻眼中闪过精光。
“与其派兵围剿，不如派人去见北朔首领的弟弟。”沈微澜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北境重镇，“告诉他，只要交出东方郡王的次子和密信，大靖愿与北朔开通互市，共享盐铁之利。”
萧彻看着她清晰的思路，赞许地点头：“此计甚妙。秦风，你立刻挑选精明的使者，带上国书去北朔。”
“是！”秦风领命而去。
***三日后，北朔传来消息：首领的弟弟果然杀了东方郡王的次子，将密信副本献了上来，还派使者来京，愿与大靖签订互市盟约。
消息传到宫中，暂代朝政的几位老臣都松了口气，纷纷上奏，请萧彻登基称帝。
御书房内，奏折堆积如山，萧彻却只是看着窗外。沈微澜走进来，见他眉头紧锁，轻声问：“在烦什么？”
“在想，这皇位到底意味着什么。”萧彻转身看她，“是权力，是责任，还是……束缚？”
沈微澜拿起一本奏折，上面是百官联名请立的表章：“对百姓而言，意味着安稳；对江山而言，意味着延续。”她顿了顿，抬眸看向他，“对你而言，或许意味着……完成母亲和沈大人未竟的心愿。”
萧彻望着她澄澈的眼睛，忽然笑了。这些日子的辗转反侧，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一个月后，京城举行了盛大的登基大典。萧彻身着十二章纹的龙袍，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丹陛，接受百官朝拜。礼炮声响彻云霄，百姓们在宫外欢呼雀跃。
沈微澜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张妈在一旁笑道：“小姐，您看，殿下在看您呢。”
她抬头望去，果然见萧彻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大典结束后，萧彻屏退众人，独自来到沈家旧宅。沈微澜正在院中浇花，见他走来，放下水壶：“陛下怎么来了？”
“在你这里，我不是陛下。”萧彻走到她身边，从袖中取出那枚完整的同心玉珏，轻轻放在她手中，“沈微澜，你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吗？”
沈微澜握着温热的玉珏，看着他眼中的认真与期待，用力点头，泪水滑落脸颊，却是甜的。
院中的海棠花不知何时己悄然绽放，粉白的花瓣落在两人肩头，像一场温柔的祝福。江山万里，不及身边一人；岁月悠长，愿与君共相守。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崭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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