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陵的山门在夜色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萧彻与沈微澜跟着羽林卫统领穿过碑林,脚下的青石板因常年无人走动,积着一层薄霜,踩上去咯吱作响。
“殿下,昨夜潜入的人很可能还藏在地宫附近。”统领压低声音,手中的火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属下己派人守住各条通道,但地宫左偏殿的石门有被撬动的痕迹,怕是……”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兵器落地的声音。萧彻立刻示意众人熄灭火把,黑暗中,只听数道急促的脚步声从地宫入口方向传来。
“是东方郡王的私兵!”秦风低喝一声,拔刀出鞘,“他们果然还在!”
萧彻握紧长剑,对沈微澜道:“跟紧我,别乱跑。”
沈微澜点头,指尖攥着那半块玉珏,冰凉的触感让她勉强镇定下来。黑暗中,兵刃相撞的火花此起彼伏,羽林卫与私兵厮杀在一起,惨叫声与怒喝声在地宫入口处回荡。
萧彻带着沈微澜趁机溜进地宫。长明灯的光晕昏黄摇曳,照亮了两侧石壁上雕刻的百官朝拜图,那些石人的眼睛在暗影中仿佛活了过来,正冷冷注视着闯入者。
“左偏殿在那边。”沈微澜对照着父亲的地图,指向左侧的甬道。
两人刚拐进甬道,就见三个黑衣人影从拐角冲出,手中的弯刀首劈而来。萧彻将沈微澜护在身后,长剑挽出一朵剑花,只听“叮叮当当”几声脆响,黑衣人的弯刀竟被震得脱手。
“留下活口!”萧彻低喝,手腕翻转,剑刃抵住其中一人的咽喉。
那人却忽然狞笑一声,猛地往墙上撞去。萧彻反应极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秦风立刻上前捆住。另外两人见势不妙,转身就往甬道深处跑,沈微澜想起父亲札记里的机关,忽然喊道:“当心脚下的石板!第三块是松动的!”
跑在前面的黑衣人果然踩中机关,脚下的石板突然下陷,露出一排锋利的尖刺。他惨叫一声,跌落陷阱,后面的人吓得连忙止步,被秦风追上一刀砍倒。
“你怎么知道有机关?”萧彻有些讶异。
“父亲的札记里画了地宫的机关分布图。”沈微澜指着墙壁上不起眼的刻痕,“这里每走十步,就有一处暗箭,要贴着右侧石壁走才能避开。”
萧彻依言带着她贴着石壁前行,果然避开了几处暗藏的弩箭。被捆住的黑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问你话的人。”秦风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东方郡王派你们来昭陵,想找什么?”
黑衣人牙关紧咬,不肯说话。萧彻目光扫过他腰间的令牌,忽然道:“你是‘影卫营’的人,当年李嵩就是用这支部队看守密道的吧?”
黑衣人浑身一震,显然被说中了要害。萧彻继续道:“太后的表兄李嵩,十六年前在昭陵私藏火药,被我母妃撞破,你们这些人,就是帮凶。”
“不是的!”黑衣人情绪激动起来,“是李嵩逼我们的!他说要是不照做,就杀了我们全家!当年你母妃……你母妃确实是被他害死的,用的是西域的‘牵机引’,伪装成急病……”
沈微澜心头一沉,果然与母亲的死有关。
“先帝知不知道?”萧彻追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黑衣人眼神闪烁:“先帝……先帝或许知道,但他更怕太后娘家的势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音未落,甬道深处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秦风脸色一变:“他们引爆了部分火药,想逼我们出去!”
萧彻当机立断:“去左偏殿!”
他提着黑衣人,与沈微澜往甬道尽头冲去。左偏殿比主殿狭小,正中供奉着先帝的衣冠冢,两侧各立着一尊石龙,龙头高昂,栩栩如生。
“是哪一尊?”萧彻看向沈微澜。
沈微澜对照着地图,指向左侧的石龙:“父亲的札记说,‘龙衔玉珏,方可启门’。”
萧彻立刻将两块拼合的同心玉珏举起,对准石龙张开的嘴。玉珏刚一靠近,石龙的眼睛忽然亮起红光,只听“咔嚓”一声,龙嘴缓缓张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正是密道入口。
“进去!”萧彻将黑衣人推进密道,自己与沈微澜紧随其后,秦风则在最后关上石门,用剑销死。
密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秦风点燃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
“这密道真的通向火药库?”沈微澜边走边问,脚下的泥土松软,像是经常有人走动。
“不止。”萧彻看着墙壁上的刻痕,“这些标记是北朔的狼头图腾,他们也用过这条密道。”
被捆住的黑衣人忽然开口:“东方郡王早就和北朔勾结了!他答应北朔,只要他登上皇位,就割让云州给他们!这次炸昭陵,就是想嫁祸给北朔,再以‘复仇’为名,让北朔出兵帮他镇压反对者!”
沈微澜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东方郡王的野心竟如此之大,为了皇位不惜出卖国土。
往前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通道忽然开阔起来,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室,里面堆满了木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正是火药库。
“这么多火药……”秦风倒吸一口凉气,“足够炸平半个京城了。”
萧彻走到一个打开的木桶前,里面果然装满了黑色的火药。桶壁上贴着一张字条,是东方郡王的笔迹:“亥时三刻,引爆昭陵,嫁祸北朔,午时入宫。”
“现在是什么时辰?”沈微澜问。
“亥时一刻。”秦风看了看怀表,“还有两刻钟。”
也就是说,再过两刻钟,这里的火药就会被引爆,昭陵将化为灰烬,而东方郡王则会带着大军以“平叛”为名闯入京城。
“必须阻止他们。”萧彻当机立断,“秦风,你去找到引线,想办法拆除。”
秦风领命而去,刚走两步,就听石室另一端传来动静,是黑衣人的脚步声,显然是追兵赶来了。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沈微澜紧张地看向入口。
“密道不止这一条。”萧彻将沈微澜护在身后,长剑出鞘,“你父亲的地图上,有没有别的出口?”
沈微澜迅速展开地图,指尖划过一处标记:“这里有个通风口,通往昭陵后山的悬崖。”
“好。”萧彻看向被捆住的黑衣人,“通风口怎么走?”
黑衣人看着逼近的追兵,又看看萧彻手中的剑,终于松了口:“往右转,第三个岔路口……”
话未说完,追兵己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刀疤的壮汉,正是东方郡王的影卫营统领:“把他们拿下!死活不论!”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萧彻以一敌众,却丝毫不落下风。沈微澜看着他在火光中穿梭的身影,忽然想起父亲札记里提到的“火药遇水即失效”,她目光扫过石室角落的水缸——那是守陵人用来灭火的,她立刻抱起一个水囊,往最近的火药桶泼去。
“找死!”刀疤脸见状,挥刀砍向沈微澜。萧彻眼疾手快,一剑逼退刀疤脸,却被另一人趁机砍中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萧彻!”沈微澜惊呼。
“别管我!去通风口!”萧彻忍着剧痛,将长剑掷向秦风,“带她走!”
秦风接住长剑,护着沈微澜往通风口的方向冲去。沈微澜回头望去,只见萧彻被数人围攻,肩头的伤口不断渗血,却依旧死死挡住追兵,不让他们靠近通风口。
“萧彻!”她眼眶一热,想冲回去帮忙,却被秦风死死拉住:“沈姑娘,殿下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快走!”
通风口狭窄而陡峭,仅容一人爬行。沈微澜最后看了一眼石室,萧彻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她咬着牙,跟着秦风爬进了通风口。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是火药被点燃了吗?沈微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只能被秦风拉着,在黑暗的通道里拼命向前爬。
她不知道的是,石室里,萧彻在最后一刻打翻了水缸,水流淹没了火药桶,虽然引发了小规模爆炸,却阻止了大规模的引爆。而他自己,则在浓烟中与刀疤脸缠斗,渐渐体力不支……
通风口的尽头透出微光,是悬崖边的月光。沈微澜爬出通风口,寒风裹挟着碎石扑面而来,她回头望去,昭陵方向火光冲天,却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爆炸。
“殿下他……”沈微澜的声音带着哽咽。
秦风望着火光,沉声道:“殿下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我们先下山,找到援军,再回来救他。”
沈微澜点点头,握紧手中的同心玉珏——这是萧彻在她爬进通风口前塞给她的,说是“能保你平安”。玉珏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让她在呼啸的寒风中,多了一丝坚持下去的勇气。
悬崖下的夜色浓稠如墨,而昭陵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一只燃烧的眼睛,注视着这场未完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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