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尊觉得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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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魔尊觉得太无聊

 

魔域深处,无日无月,唯有永恒翻涌的混沌魔气,如同亿万头蛰伏的凶兽在无声咆哮。这里是生灵的禁区,是法则的背面,是万魔匍匐朝拜的深渊核心——万魔窟。

窟心并非一片虚无,一座孤绝的王座悬浮其上。

王座通体由一整块暗沉如凝固血液的玉石雕琢而成,玉石深处,却流淌着熔岩般的暗金光泽,仿佛有业火在其中永恒燃烧、沉浮。这便是魔域至宝之一——业火沉玉。它散发的并非温暖,而是一种沉重到足以碾碎神魂、灼烧本源的恐怖威压。王座之下,是无尽翻腾的魔气深渊,漆黑粘稠,偶尔有巨大而扭曲的魔影在其中一闪而逝,发出无声的嘶嚎,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苏觉浅斜倚在王座之上。

玄色长裙如夜色本身流淌而下,包裹着她修长曼妙的身姿。裙摆上并非刺绣,而是天然形成的、仿佛活物般的暗金色魔纹,随着深渊魔气的涌动而明灭不定,勾勒出繁复诡谲的图案。她单手支颐,墨色长发如瀑般垂落,几缕发丝拂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另一只手中,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石头,正在她纤长莹润的指尖懒洋洋地翻转、跳跃。

那石头表面光滑如镜,内里却仿佛囚禁着一片狂暴的微型宇宙。无数细若尘埃的暗紫色星点在其中疯狂冲撞、湮灭、再生,每一次湮灭都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每一次再生又带着吞噬万物的贪婪。这便是魔尊权柄的象征,亦是束缚她这异世之魂的核心——魔心石。它既是力量的源泉,也是灵魂的枷锁。

“尊上。” 王座下方,并非实体,而是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阴影。阴影中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砂砾在粗糙的骨头上摩擦,“‘蚀骨渊’的空间裂痕己由七煞长老率‘焚骨军’暂时弥合,然魔气流失逾三成,需时日蕴养。‘幽影卫’密报,下界‘云渺仙宗’所属‘寒玉矿脉’深处,有异种‘玄阴冰魄’气息溢出,其纯度惊人,疑与九天玄境‘天律院’近期异动相关,或为那位亲临下界之引…”

阴影的声音刻板而详尽,将魔域广袤疆土上发生的种种或大或小的动荡、与仙门之间无休止的摩擦、以及下界一丝微妙的异常,一一呈报。苏觉浅听得漫不经心,指尖拨弄魔心石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次触碰,都将那内里狂暴星海逸散出的、足以让大魔癫狂的精纯魔气,无声无息地敛入体内,涓滴不剩。

无聊。

灵魂深处,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荡开一圈圈疲惫的涟漪。百年了。自从她的灵魂自异世漂泊而来,意外与上古魔尊重璃濒临溃散的残魂及这枚魔心石融合,被迫坐上这象征着至高权柄却也如同冰冷囚笼的业火沉玉王座,己过去了百年时光。

最初的惊涛骇浪早己平息。掌控万魔生死的权柄带来的新鲜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冰冷坚硬的礁石。日复一日的魔气翻涌、疆域争夺、与那群道貌岸然、满口天道的仙人们隔着界壁的无声对峙…这一切都像一出早己写好结局、循环上演的老旧戏剧,沉闷得令人窒息。魔域的混乱与暴戾,仙门的虚伪与秩序,在她眼中,不过是同一枚硬币冰冷的两面。

“…另据‘天蛛网’深潜于九天玄境的暗线回报,执掌‘天律院’、监察九天秩序的泠玉仙君——裴泠玉,将于下月初,亲临下界云渺仙宗。其行踪隐秘,所图不明,然结合‘玄阴冰魄’异动,恐与稳固下界根基、清肃‘不谐’有关。”

“咔哒。”

魔心石在苏觉浅指尖骤然停滞。

万魔窟内翻涌的魔气,仿佛也在这一瞬凝滞了万分之一刹那。王座上那慵懒如沉睡古兽的身影,微微抬起了眼睫。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瞳仁并非纯粹的墨黑,而是深不见底的幽紫色,如同蕴藏着魔域最深沉夜色与最古老秘密的漩涡。此刻,这漩涡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死水微澜般的兴味。如同在无尽荒漠中跋涉的旅人,骤然瞥见远方一抹奇异的绿影。

“裴…泠…玉?” 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带着一丝久未言语的沙哑,如同砂纸轻磨过玉石。这声音却清晰地穿透了翻腾的魔气,落入下方阴影之中,令那团阴影不自觉地剧烈波动了一下。

“是,尊上。”阴影的声音愈发恭谨,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此人身负上古九尾天狐神血,此乃祥瑞之兆,却自幼被‘琅琊裴氏’以秘法‘锁神环’禁锢神血本能,强修《九天玄清诀》。其人…性情冷硬如万载玄冰,心似天道,视万物苍生为刍狗,无情道基千载稳固,九天十地,无人可近其心,无人可撼其意。乃九天玄境公认…第一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万载玄冰?无情道?锁神环?” 苏觉浅重复着这几个词,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初时慵懒,继而如同业火沉玉深处流淌的金芒,染上了一层毫不掩饰的、属于魔尊的恣意与…浓烈的恶趣味。

她指尖一弹,魔心石轻盈地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又稳稳落回掌心。内里那片狂暴的星海,似乎因主人心绪的波动而更加汹涌了几分,暗紫色的光点疯狂撞击着无形的壁障。

“万年冰山…锁着狐狸尾巴的冰山…” 她低语,幽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极了发现了新奇玩具的顶级掠食者,带着审视、玩味,以及一丝被漫长无聊点燃的、危险的探究欲,“听起来…又冷又硬,还藏着点…有意思的东西。不知…若是化了,那尾巴露出来,会是什么光景?”

阴影沉默。它不敢揣度尊上话语中那令人胆寒的深意,只觉得王座周围的魔气温度诡异地升高了一点点,连带着业火沉玉深处流淌的暗金光泽都似乎更活跃了些。

苏觉浅不再理会阴影,目光投向王座之外那片永恒的混沌魔域。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勾勒起截然不同的画面:仙气缥缈的云海,琼楼玉宇的仙山,还有那传闻中一身清冷、不染尘埃,连心都被冰封的仙君,以及…那被锁神环禁锢的、本该炽热蓬松的九尾。

“有趣。” 她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指尖着温润又蕴藏毁灭的魔心石,一个清晰而大胆的念头破开了百年的沉寂,在她幽邃的眸中燃起火焰。

整日对着这群或狰狞或谄媚的魔头,对着这永无止境的混乱与厮杀,着实腻味到了骨子里。不如…去那所谓的清净之地,看看那朵被锁住的“高岭之花”?亲手敲一敲那万年玄冰,听听里面是空心的回响,还是藏着不为人知的闷响?顺道,也探探那引得“天律院”执掌者亲临的“玄阴冰魄”,究竟是何方神圣。

“传令。” 苏觉浅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慵懒,却带着业火沉玉般的沉重与不容置疑,“本座偶有所感,需闭关参悟一门上古‘化凡归真诀’,以期魔心通明。魔域诸事,暂由左护法‘幽泉’、右护法‘冥骨’及七煞长老共议裁决。非界壁崩毁、魔域倾覆之危,不得惊扰。”

“谨遵尊上法旨!” 阴影如蒙大赦,恭敬应诺,随即如同墨汁滴入深潭,无声无息地融入王座下方更浓重的黑暗之中。

万魔窟重归死寂,唯有魔气依旧无声地沸腾、咆哮。

苏觉浅缓缓自业火沉玉王座上起身。玄色裙裾如夜色流淌,在王座边缘逶迤出冰冷的弧度。她走到深渊边缘,俯瞰着下方那足以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魔气之海。指尖在虚空中看似随意地勾勒,一道道繁复玄奥、闪烁着暗金色泽的魔纹凭空浮现,如同活物般交织、缠绕,最终凝结成一个极其内敛、仿佛蕴含大道的印记,无声无息地烙印在她光洁的脊背正中,隐没于肌肤之下,只留下一个极淡的、如同胎记般的暗金纹路——敛息封魔印。

澎湃如渊海、足以令天地变色的魔尊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魔心石那令人心悸的恐怖吞噬波动,也被完美地封印在内核最深处,只留下最外层一丝精纯、温和、如同初生璞玉般的灵韵缓缓流转周身。此刻的她,气息纯净,眸光清澈(深处幽紫被完美掩藏),身姿窈窕,俨然一个初涉仙途、带着几分灵秀的凡间少女。唯有那偶尔流转于眉宇间的一抹难以言喻的慵懒与洞悉,隐约透露出不凡。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此刻莹白如玉、再无半分魔气缭绕的手指,指尖残留着一丝业火沉玉的微凉触感。一抹真正带着鲜活气息的笑意,在她唇角漾开。

“云渺仙宗…裴泠玉…” 她低声念着,舌尖仿佛品尝着这两个名字截然不同的滋味,“苏觉浅…这个名字,暂时借你一用。” 她并未用“苏浅浅”,而是下意识地保留了自己灵魂深处的真名,仿佛是对这场“游戏”一丝隐秘的认真。

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又如同一缕被魔域排斥的清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翻涌的魔气深渊之上。唯有那业火沉玉的王座,依旧悬浮在永恒的黑暗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句点,宣告着魔尊重璃暂时的“归寂”。

深渊之下,魔气翻腾依旧,却仿佛在酝酿着风暴来临前更深沉的平静。一场由魔尊心血来潮掀起的、目标首指九天之上最冷硬那颗冰心的“戏仙”大幕,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轰然拉开。而那位被魔尊惦记上、身负枷锁的仙君,此刻尚在九天玄境的凛冽罡风之中,浑然不觉自己的冰山之下,己被投入了一颗足以燎原的…业火星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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