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把自己在旧沙发里埋得更深了，试图用抱枕隔绝外面那个越来越玄幻的世界。电视里，本地台的“灵气聚焦”栏目还在津津乐道地分析“东平路神秘高手事件”。
“……专家推测，这位不愿露面的义士，很可能掌握了某种罕见的‘精神冲击’类术法，瞬间瓦解了闹事者的意识！其修为，保守估计在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是结丹期的大高手！” 屏幕上出现一个留着山羊胡、戴着厚底眼镜的老学究，唾沫横飞地比划着。
林闲嘴角抽搐了一下。精神冲击？他只是“不小心”摔跤时泄露了一丝控制不住的威压，像大象无意间踩晕了几只蚂蚁……这也能叫术法？
“结丹期？呵。” 他内心吐槽，“我这身板，站着不动让他们拿核弹轰，估计也就掉点灰。” 这想法刚冒出来，他就赶紧甩甩头。不行不行，太凡尔赛了！要低调！要时刻牢记自己是条咸鱼！咸鱼是不会想着硬抗核弹的！
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打断了他的哲学思辨。厨房是暂时不能用了（地板还裂着呢），外卖软件打开，琳琅满目的“灵食”选项晃得他眼晕。
【灵能黄焖鸡·蕴含微量火灵气，助您点燃修行之火！（可能微辣）】
【清心寡欲沙拉·精选聚灵阵旁生长的有机生菜，洗涤心灵！（不含酱料）】
【大力牛魔王拌饭·选用疑似觉醒蛮牛血统的牛肉，力量+0.0001%（嚼不动概不负责）】
林闲看得满头黑线。一份普通的黄焖鸡米饭，加了“灵能”俩字，价格首接翻三倍？还有那个“嚼不动”的免责声明是什么鬼？他果断划走这些智商税选项，点了一份最朴素的、没有任何灵气加持的沙县飘香拌面，外加一个卤蛋。
外卖很快送到。林闲像拆炸弹一样，小心翼翼地接过塑料袋。塑料提手在他指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赶紧放松力道，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外卖小哥连人带车给提溜起来。
吃面也是个技术活。一次性筷子在他手里脆弱得像薯条，他只能屏住呼吸，用比绣花还轻柔的力道，一点点把面条挑起来，送进嘴里。每一口都吃得他心惊胆战，生怕一个喷嚏把面碗震成分子状态。一顿饭下来，比跑了个马拉松还累。
“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闲瘫在椅子上，看着桌上完好无损（谢天谢地）的空碗空盒，感觉心力交瘁。不行，得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顺便测试一下自己对力量的精细控制，免得哪天打个哈欠把天花板给掀了。
做什么好呢？打游戏？不行，手柄经不起他搓。看书？他怕翻书页像撕钢板。目光扫过墙角积灰的瑜伽垫，林闲灵光一闪——打扫卫生！
这活儿好啊！需要耐心，需要控制力，还显得他特别热爱生活（咸鱼也需要干净的窝）！
说干就干。林闲撸起袖子，拿起一块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抹布，走向布满灰尘的窗台。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想象自己是个在米粒上雕花的艺术家。手指轻轻拂过窗框……
嗤啦！
抹布在他指尖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纤维碎屑，像蒲公英一样飘散开来。窗框倒是锃光瓦亮，连陈年污垢都消失了——物理意义上的消失，连带着一层薄薄的油漆和木头表层。
林闲：“……”
他默默捡起旁边一个塑料扫把，准备清理地上的“抹布遗体”。扫把柄刚接触到地面……
咔嚓！
扫把头连同半截柄，首接碎成了塑料渣。
林闲看着手里剩下半截光秃秃的棍子，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自己不是在打扫卫生，而是在进行一场针对家居用品的、无声的、毁灭性的行为艺术。
就在林闲对着半截扫把柄思考人生时，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
林闲心里一紧。谁？修管局的？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他瞬间脑补出自己被一群穿着制服、拿着能量探测器的人堵在门口，然后被拉去切片研究的恐怖画面。咸鱼生活，危！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通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下午那个小巷里的女孩——苏晓！她换了一身简单的卫衣牛仔裤，背着那个熟悉的帆布包，手里还提着一个……工具箱？
林闲更紧张了。工具箱？里面该不会是修管局的秘密武器吧？她果然还是上报了？
苏晓似乎有点紧张，又按了一下门铃，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门缝喊道：“您好！林闲先生在家吗？我是下午在巷子里的苏晓！那个……我是市灵气环境研究所的实习分析员！关于下午的异常能量读数，有几个技术性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绝对没有恶意！我带了……嗯……带了专业设备来，想现场校准一下我的仪器，排除故障可能！”
技术问题？校准仪器？排除故障？
林闲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听起来不像是来抓人的。而且，她提到“异常能量读数”和“仪器故障”，这正中林闲下怀！他正愁没法解释下午的“意外”呢！如果能让她相信是仪器坏了，那岂不是完美？
“咸鱼生存守则第一条：将一切不合理推给设备故障！” 林闲心中默念，瞬间有了主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害的、可能还有点社恐的普通宅男，然后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门锁——用了一根手指，极其缓慢，生怕把锁芯拧成麻花。
门开了一条缝。
“你……你好。” 林闲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下午的事……举手之劳，不用谢。那个，读数有问题？肯定是你的仪器坏了吧？”
苏晓看到门后的林闲，眼睛一亮，随即被他那“小心翼翼”开门的动作和略显紧张的表情逗得差点笑出来。这人……果然很奇怪！但看起来确实不像坏人。
“林先生您好！打扰了！” 苏晓笑容灿烂，带着研究员的专业热情，“仪器故障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为了严谨的科学态度，我需要现场复测一下环境本底值，并且……” 她的目光越过林闲的肩膀，看到了厨房地板上那醒目的蛛网状裂纹，声音顿住了。
“呃……那个……” 林闲瞬间头皮发麻，脑子飞速运转，“刚……刚买的劣质地板胶！对！地板胶！自己裂开了！现在的装修质量啊，啧啧，灵气复苏了，人心都浮躁了，连地板胶都偷工减料！” 他语气愤慨，试图把锅甩给无良建材商。
苏晓眨了眨眼，没说话，只是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比下午那个更小巧、但看起来更精密的银色方盒子，上面布满了指示灯和微型屏幕。她按下启动键，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林先生，不介意我进去采集几个基础数据点吧？很快的！” 苏晓的眼神充满了求知欲，让人很难拒绝。
林闲能怎么办？他只能硬着头皮侧身让开：“请……请进吧。地方小，有点乱。” 他内心疯狂祈祷：仪器啊仪器，争点气！赶紧报错！显示个“ERR-404 灵气未找到”之类的！
苏晓像只灵敏的小鹿，轻快地走进小小的客厅。她先是在相对完好的客厅中央测了一下，仪器屏幕稳定地显示着代表普通环境灵气的淡绿色数值，非常平稳。然后，她的目光精准地投向了厨房的裂缝，以及林闲刚才“行为艺术”的现场——窗台下那堆抹布碎屑和半截扫把柄。
她拿着仪器，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那片“灾难现场”走去。
林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比自己当初觉醒力量时还紧张。他屏住呼吸，全身心地试图收敛自己那澎湃的力量，想象自己是一块石头，一根木头，一团无害的空气。
仪器靠近窗台。
滴！滴！滴！
尖锐的报警声突然响起！仪器屏幕上，代表能量强度的柱状图像吃了火箭一样疯狂飙升！瞬间就从代表“安全”的绿色区域，冲破了代表“警告”的黄色区域，一头扎进代表“高危！未知高能反应！”的刺眼红色区域，并且还在不断向上顶！屏幕边缘甚至闪烁起了过载的红光！
林闲：“！！！” 完了！芭比Q了！要被切片了！
苏晓也被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她没有惊慌，反而皱紧了眉头，露出困惑和思考的表情。她反复看了看仪器，又看了看窗台，再看了看地上那堆碎屑和半截扫把柄，最后，目光落在了林闲那张写满“无辜”和“紧张”的脸上。
就在林闲以为下一秒修管局的飞剑就要破窗而入时，苏晓突然“啪”地一下关掉了尖叫的仪器。
客厅瞬间安静了。
苏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然后对着林闲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歉意和恍然大悟的笑容：
“哎呀！林先生，真是不好意思！看来问题找到了！不是下午的读数问题，是我的新仪器！”
林闲：“？？？”
苏晓指着窗台下的狼藉，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您看！这窗台是老式的铝合金框架吧？还有这扫把，是那种最便宜的再生塑料！问题就出在这里！”
林闲更懵了：“啊？”
“根据我们研究所最新的课题研究！” 苏晓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眼神闪烁着科学（？）的光芒，“某些劣质的、含有特定杂质的老旧铝合金和低端再生塑料，在灵气环境下，会间歇性地产生一种特殊的、短暂的‘伪灵能场’！这种场非常微弱，对生物体几乎没有影响，但偏偏对高精度的灵气传感器有极强的干扰性，会导致仪器误判，出现瞬间超高能级的假阳性读数！俗称——‘垃圾灵能场效应’！”
她指了指地上的抹布碎屑和扫把残骸：“您刚才打扫卫生时，肯定是在清理窗框吧？摩擦！对，就是摩擦！无意间激活了窗框和扫把上的这种‘伪灵能场’！正好被我的仪器捕捉到了！所以才会报警！下午在巷子里，我摔倒的时候（她自动忽略了林闲的‘摔跤’），仪器可能也是磕碰到了地上的金属垃圾或者塑料瓶，触发了同样的故障！”
苏晓越说越兴奋，仿佛破解了世纪难题：“林先生，您这里简首是天然的‘垃圾灵能场’研究样本点啊！太典型了！这下我的报告有救了！这绝对是仪器设计缺陷导致的误判！”
林闲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晓。垃圾……灵能场？摩擦激活？伪灵能场效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姑娘的脑回路……是拿钢筋做的吗？这都能圆回来？还圆得这么“科学”？！
他看着苏晓闪闪发亮的、充满“科学发现”喜悦的眼睛，又看了看地上那堆自己“力量失控”的铁证，再想想下午那三个混混……一种荒诞又滑稽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啊……是这样吗？那……那挺好的。解决了就好。” 内心却有个小人儿在疯狂捶地：神TM垃圾灵能场！这姑娘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咸鱼生活的天使吗？！这理由简首完美！
苏晓开心地收起仪器：“太感谢您了林先生！不仅下午救了我，还帮我找到了仪器故障的原因！为了表达谢意，我请您吃晚饭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店的普通牛肉面，绝对没有‘灵能’，便宜又大碗！”
林闲看着苏晓真诚的笑容，再摸摸自己刚刚被沙县安慰过的肚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也许……和这个脑洞清奇的研究员待在一起，反而更安全？至少她能给所有不合理都找到“科学”解释？
两人走出门时，苏晓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地板的裂纹，认真地说：“林先生，您这地板胶质量确实太差了！我认识一个搞建材检测的朋友，改天介绍给您，帮您维权！”
林闲看着苏晓认真的侧脸，又看了看自己脚下，默默地把抬起的脚放得更轻、更轻了……他这条咸鱼，好像不小心被一个“科学怪人”给缠上了？前途……似乎有点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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