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带来的最后几场暴雨终于偃旗息鼓,校园里几乎全是零零散散的枯败叶子。
没过几天,被十月燥热明亮的阳光一照,叶片开始蜷缩起来,微风一吹,发出细细的声响。
校运会要开始了。
人头攒动的操场,温迟举着艺术学院的牌子乖乖地站在方队里。
紧身修长的裙子勾勒出纤细曲线,温迟明眸皓齿,整个人亭亭玉立,仿佛自带柔光滤镜,在人群里极为显眼。
闹哄哄的操场,不断地有学生看向她。
不乏有人在议论:“艺术学院举牌的女生是谁啊,好白。”
“你不认识吗?数媒专业的温迟,听说还是拿国家奖学金的学霸。”
“我上次在图书馆看到她了,素颜也巨好看。”
“嗷,我知道,她料挺多的,你们去论坛上看看。”
“论坛里有她照片,我见过。”
“她有男朋友吗?”
“没听说过,应该没有吧,挺多人追的反正。”
李宥明愣愣地看着。
陆应淮戴着鸭舌帽,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一个俏丽的身影突然扑在他身上,陆应淮一下子没躲开,倨傲斜长的眼睛睨起来。
“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我以为你今天不来呢。”沈殊茴眉眼飞扬,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喜。
陆应淮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提前说也让你逮着了。”
沈殊茴嗔怪得瞪了他一眼。
李宥明追上他们:“淮哥——我上次不是跟你说,给茴姐送伞那天,看到一个女生吗?”
“昂。”陆应淮脚步都没停顿。
沈殊茴美目一转,回头看李宥明。
“我知道她是谁了——艺术学院的。”李宥明神色微动,“她今天举牌,我看到她了——”他手指一伸。
陆应淮低头看手机,并未抬眼。
“她好像我初恋啊。”李宥明喃喃自语。
陆应淮一听,笑得玩世不恭:“你没谈过,哪来的初恋。”
李宥明一脸坦然:“你不懂——我觉得她就是我初恋。”
陆应淮收起手机,单手扶了扶帽檐。
他抬头往方队方向看了眼,女生站在人群里,五官精致秀丽,几撮碎发垂在耳边,白得晃眼。
很乖的一张脸。
熟悉感一闪而过。
沈殊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中骤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突然有些不自在。
她回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应淮的反应。
“欸,淮哥,认识吗?”李宥明看他脚步慢下来,笑嘻嘻问。
陆应淮想起那天晚上的酒局,突然闯入的女生像小鹿一样灵动。不断幻变的光影在她素净的脸上流转,还有看到他时怔愣的表情。
他眉峰微扬,没说话。
对于温迟来说,这几分钟的时间无比漫长。
太阳很大,照得她的眼睛发干发涩。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个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陆应淮旁边的人女生她认识,沈殊茴,是那天光华楼楼下和她一起躲雨的女生。
她看到沈殊茴扑在他身上,说说笑笑很是熟稔的样子。
俊男靓女,十分般配。
温迟鼻子发酸,像是吃了一整个柠檬。
那种看到他时内心产生的悸动瞬间就消散了不少。
明明是艳阳高照,心里却变得湿漉漉的。
温迟轻轻叹气,总是这样,对方无关紧要的动作、神情都牵动着她的情绪。
李宥明在宿舍微信群里宣布他找到了初恋这个好消息。
两个男生在群里接二连三地回复。
【刘闵文文文:哦豁,宥明铁树开花了。】
【经管-小马:快跟我说,是谁?】
【刘闵文文文:吃瓜.jpg】
【经管-小马:一觉醒来发生了什么?】
【经管-小马:打王者的扣1。】
李宥明性格开朗,人好相处,在宿舍是个氛围担当。家里开了个制药厂,加上平时花钱大方,被同学戏称“人傻钱多的厂二代”。平时就爱打打游戏,没听过有什么喜欢的女生。
上次听他说有了心动的人,宿舍的几个人都觉得很新奇。
李宥明美滋滋地打字:【艺术学院的温迟。】
宿舍群一时没什么动静。
三分钟之后,刘闵文按捺不住了。
【刘闵文文文:宥明,她的话,还是算了吧。】
【lym:为什么啊?】
【刘闵文文文:她是拜金女啊,之前马院的学长追她,说她捞了人家不少钱,但就是不跟人家在一起,经常勾搭富二代。】
言语之间略带轻蔑。
处在这个年纪的男生己经有了基本的价值观,将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闲言碎语跟自己的舍友八卦。
【经管-小马:不知道,反正当时论坛挺多人议论这个事的,好多人为学长鸣不平。】
李宥明有点不开心了,手指在屏幕在狠狠戳着。
【lym:那没准都是别人瞎传的啊!!】
【刘闵文文文:真真假假谁知道呢,反正不会是空穴来风。你这样的纯情少男,还是不要跟她接触了。】
【经管-小马:真没人开黑啊。】
【刘闵文文文:来来来。】
群消息一首响个不停,陆应淮看了会手机,莫名地有点烦躁,点了勿扰模式。
-
温迟的体育细胞为零,除了会跳绳,什么运动也不会,没报任何体育项目。
开幕式结束后,温迟换了件衣服,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她正在刷视频,屏幕上方显示qq上有人给她发送了好友申请。温迟随意看一眼,是个陌生的名字,她没有理会。
太阳有点刺眼,温迟不想再看视频,手指漫无目的地点到短信。
这才发现昨天有一条短信未读,发件人是温迟兼职的画室老板。
他发短信说,整个画室要搬迁到栖山路,问她愿不愿意继续到新地点工作。
温迟纠结了几分钟,还是回绝了他。栖山路离学校实在太远,坐公交车得要两个小时,来回通勤时间未免太久。
丢了这份兼职,温迟又重新加了几个大学生兼职的qq群,想着再找一份能够负担自己学费的工作。
刚进群,还没来得及看几眼,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陈安禾一把拉起来:“男子400米要开始了,快来,陪我看帅哥!”
温迟一脸懵,被她拽得往人群多的方向跑。
发令枪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个黑色的身影犹如离弦的箭,迅速从她们身边掠过去。
“这么快!我的天,这是陆应淮吧!”
温迟踮起脚,她己经看不到刚刚的身影了。
陈安禾朝温迟挤眉弄眼,用手指掩住说话的嘴唇:“体力这么好,在那啥方面肯定也很持久。”
等温迟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内容,己经来不及了。
她吓得环顾西周,还好没人看她们。
转过头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温迟轻咳了几声,脸涨得通红。
操场那头喧嚣起来,隐隐传出欢呼声,人群一窝蜂往那边涌去。
温迟小跑着跟上,目光十分精准地在捕捉到他的身影。
陆应淮的双手在腿上半撑着,微微喘气,抬起手抹去脖子上滚落的汗珠。
很多女生给他递水,他勾了勾唇,随手接了一瓶,迈步沿着红色塑胶跑道走着。
阳光下的肩膀宽而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紧实漂亮,手臂上青色血管比起平时格外明显一些。
温迟站在距离他八十米的位置,不敢再往前了。
他拧开瓶盖,微微仰起头,喉咙一阵滚动,而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眼神朝温迟的方向随意一瞥。
温迟毫无预料地对上他漆黑冷锐的视线。
二十出头的少年生命力旺盛,像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显露出令人着迷的荷尔蒙。
两人的目光远远交错。
温迟被他看得有些耳热,突然想到陈安禾的话,顿时十分心虚,立马回避了视线,拿起手机假装给朋友发语音。
余光还留意着那道身影。
不断有人跟他搭话。
但不知怎么,陆应淮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谁都没有理会。
「2017年10月15日,天气晴。
暗恋是,和对方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心里有一万次潮起潮落,耳畔是滚烫的山崩海啸,而我却若无其事,表情平常得像是看到了一个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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