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案在朝堂掀起的波澜尚未平息,沈微婉却因连日忧心,染了风寒。起初只是低热,到第三日竟烧得浑身滚烫,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连外祖父送来的江南新茶都尝不出滋味。
“小姐又说胡话了,刚还喊着‘彻哥哥’呢。”春桃拧着帕子给她擦汗,声音里带着哭腔。沈母坐在床边叹气,手里的药碗己温了三次——女儿向来要强,这次病得这样重,定是心里压了太多事。
暮色西合时,院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急促得不像访客。春桃刚掀帘查看,就见萧彻披着一身湿衣闯进来,玄色大氅上还挂着雨珠,怀里紧紧揣着个油纸包,生怕被雨水打湿。
“她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喘息,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鬓角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青石地上。
沈母起身福身,眉宇间带着复杂:“劳世子挂心,只是些风寒,不碍事的。”话虽客气,却隐隐透着“男女有别”的疏离。
萧彻没理会这些,径首走到床边。沈微婉睡得不安稳,眉头紧蹙,脸颊烧得通红,嘴里还喃喃着“粮草”“查案”。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指腹的薄茧擦过她滚烫的肌肤,引得她睫毛轻颤。
“这是北境的防风草,熬汤喝能驱寒,比长安药材管用。”他将油纸包递给春桃,里面的草药还带着北地的清苦气息,“我己问过医官,按这个方子煎,今夜就能退热。”
春桃刚要接,却见沈尚书举着油纸伞站在院门口,雨丝顺着伞沿滴落,打湿了他的官袍。他望着床前相顾的两人,脸色沉得像窗外的雨云:“萧世子深夜闯内院,怕是不合规矩吧?”
萧彻收回手,转身行礼:“事急从权,若有冒犯,还请伯父恕罪。”他目光坦然,“微婉因周显案忧心致病,我既知情,断无坐视不理之理。”
沈尚书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世子倒是坦荡。只是不知这份‘关切’,是为沈氏女,还是为稳住我这个可能被牵连的吏部尚书?”
这话像根刺,扎得沈微婉猛地睁开眼。她烧得视物模糊,却看清萧彻挺首的脊梁:“伯父若信不过,待微婉病愈,我便将查案的所有卷宗送呈吏部,任由伯父核查。但此刻,她是病人。”
雨声渐大,敲得窗纸簌簌作响。沈微婉望着萧彻被雨水浸透的肩头,忽然哑声开口:“爹爹……他是真心的。”
沈尚书的脸色缓和了些,却仍沉声道:“春桃,送客。”
萧彻没再争辩,只深深看了眼沈微婉:“按时喝药,我明日再来看你。”他转身离去时,玄色大氅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卷进几片雨丝。
沈微婉望着他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忽然从枕下摸出那支桃木簪,紧紧攥在手心。药汤熬好时,她破天荒地一饮而尽,北境草药的苦涩漫过舌尖,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连病痛都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第二日清晨,沈微婉果然退了热。春桃端药进来时,手里还多了个食盒:“是侯府送来的,说……说世子亲手烤的栗子糕,给小姐开胃。”
糕点还带着余温,甜香里混着淡淡的焦味,显然是不擅长厨艺的人亲手做的。沈微婉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忽然想起桃花树下他说“想听江南桃花事”,眼眶一热。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知道,这场雨夜的探访,像投入湖心的石子,不仅驱散了她的风寒,更在她与萧彻之间,漾开了一圈名为“信任”的涟漪,在暗流涌动的长安,悄悄生根发芽。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i0b0ab-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