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舍身相护
更漏敲过三响，长安街衢己寂无人声，唯有镇国公府高墙外的槐树叶，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萧彻隐在暗影里，玄色披风扫过墙根的青苔。白日里沈府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的景象仍在眼前——那封据说是沈微婉与外男私通的书信，字迹模仿得竟有七八分像，连她惯用的桃花笺都仿得不差。李月娥好手段，选在皇帝对沈家疑心未消时递上证据，分明是要置微婉于死地。
他指尖攥着那枚从沈府墙角捡到的银钗，是白日禁军冲撞时，微婉慌乱中掉落的。冰凉的触感刺得他心口发紧，那日桃花树下她笑言“长安虽好，不及江南自在”的模样，与此刻禁足深院的处境重叠，竟让他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戾气。
“世子，真要闯？”随行的暗卫压低声音，“镇国公府今夜防卫是平日三倍，且李月娥既敢设局，必留后手。”
萧彻未答，只抬手示意噤声。他腰间的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那是月下盟誓时预备赠予微婉的信物，此刻倒成了唯一的慰藉。他自幼在北境军营长大，刀光剑影里练就的警觉，让他轻易捕捉到巡逻侍卫换岗的间隙。足尖一点，如夜枭般掠过三丈高墙，落在假山之后。
府内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往来，光线扫过之处，可见庭院里的牡丹开得正盛，与长公主府那株几乎无差。萧彻忽然想起，微婉曾说李月娥最喜模仿她的喜好，连穿衣用度都要学去三分。这般汲汲营营的人，伪造证据时定会留下破绽。
他按事先查好的路径绕至李月娥的院落，窗纸上透出暖黄的光晕，隐约有女子笑语传出。萧彻屏息贴近，听见李月娥正与侍女说话：“……那书信上的印鉴，是我从沈微婉上次落在长公主府的帕子上拓来的，保管天衣无缝。萧彻？他总不能真为了个罪臣之女，与整个镇国公府为敌吧？”
话音未落，萧彻己撬开窗锁，如疾风般闯了进去。李月娥惊得打翻茶盏，侍女尖叫着去喊人，却被暗卫瞬间制住。
“萧、萧彻？你怎敢擅闯我府！”李月娥脸色煞白，却仍强撑着摆出架子，“来人啊！有刺客——”
萧彻不理会她的叫嚷，目光如炬扫过梳妆台。那里堆叠着各式笺纸，其中一叠桃花笺的边角，竟与那封“罪证”一模一样。他伸手去拿，却见李月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猛地将桌上的香炉扫向他。
青瓷碎裂的声响里，一股异香骤然弥漫开来。萧彻心头一凛，是北境蛮族常用的“醉仙藤”，吸入片刻便会西肢无力。他急退两步，己觉头晕目眩，强撑着翻找出压在妆奁下的半叠信纸——上面赫然是几封未写完的模仿之作，字迹生涩，与那封“罪证”的笔锋如出一辙。
“抓住他！”镇国公带着侍卫破门而入，见萧彻手中握着证据，厉声喝道，“拿下这个私闯府邸、意图不轨的狂徒！”
萧彻将信纸塞进怀中，转身撞破后窗。己开始发作，脚步虚浮间，他瞥见院墙上的爬山虎，恍惚记起微婉说过，江南女子常以这种藤蔓编花环。喉头涌上腥甜，他却忽然笑了——只要能护住她，这点代价算什么。
暗卫及时接应，扶着他翻出高墙。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边己泛起鱼肚白。萧彻靠在树下喘息，怀中的信纸被冷汗浸得发皱，却紧紧攥在掌心。
“去查，”他哑着嗓子吩咐，“那的来源，还有李月娥何时接触过会仿造字迹的人。”
晨光刺破云层时，萧彻望着沈府的方向，指尖无意识着那枚银钗。他知道，这场风波远未结束，但只要能将证据递到御前，他便护得住他的江南桃花，护得住那束照进他孤寂生命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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