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听到这话，露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心道这小女娃终于来了句自己可以接的话了。
“解法自然是有的。”
司命手轻抚着白瓷酒杯，用食指在瓷杯的杯壁上轻轻叩击两下。
“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你命中之所以有此一劫，全因你扰乱了云落雨的因所致。你作为更生之人，抢夺了别人太多气运，才致使后面发生灵根被挖的劫难，若你肯把机缘全部还给云落雨，便可以平安渡过此劫。”
云霜月平静地听着司命说完这一段话，忽而不屑地嗤笑一声。
“你不信？”
司命见她神情，皱眉问道。
“先不论我信与不信，”云霜月眯了眯眼，看着司命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我想要说的是，你不是司命，对吧？”
此话一出，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只剩下窗外桃树间吹过的风声。
“司命”盯着云霜月半晌，忽而轻笑出声。
她的身体形如沙塔般倒塌，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另一副面容从中显现出来，黑发转变为银色倾泻而下，九条毛茸茸的白色狐尾在其身后舒展开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是一只修成男形的狐妖，他表情玩味地看着云霜月，完全没有了之前装作“司命”时温和沉静的气质，此时他散漫的靠着窗楞，墨绿色的瞳仁竖立，耳尖两簇银白色的毛随着风一颤一颤。
“前面你伪装的的确不错。”云霜月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神仙酿。
“我怀疑你的理由主要有三点：其一，从杯中倒影我判断出这里是你打造的某种幻境空间，我曾怀疑过为何司命需要用幻术来维持自己的魂魄，毕竟幻术是需要时刻消耗灵力的，这本身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其二，自从我进入这片幻境以来，我便发现，这里的一切布置都和幻境外的世界是相反的，房间的朝向也是整体掉了个头，包括我的惯用手也变成了左手，而原本窗外的方向是看不见溪流的，但是一进入幻境便能看见了，这些都能佐证这一点。可是…..”
云霜月顿了顿，用手指向狐妖的右眼。
“你却将那颗朱砂痣点在了正确的右眼，按照镜中幻境的朝向，这颗痣应该点在相反的左眼下方才对。”
“不过这些还没有让我笃定你不是司命上神，最关键的一点是你给我看的预言幻象。”
“所谓言多必失，过满则亏，你给我看的预言场景中漏洞百出，我便彻底怀疑你的身份了。”
“那画面中的‘云霜月’的言行根本不是我会做出的事情，所以我才看得十分难受，甚至有点反胃。”
“是这样吗？”狐妖笑了笑，几缕银白色的发丝垂落在他胸前，妖冶的眼眸看着云霜月，随性中透出些许魅惑之感。“我还以为自己演的还不错呢，没想到被你找出这么多错漏来。”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吗？”
云霜月笑着问道。
“我名无相。”
狐妖回答道，身后毛茸茸的尾巴动了动。
“所以，你何必大费周章，制造这样一个幻境？”云霜月不解地问。
“还不是因为……司命那个老家伙。”无相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气愤。“我不过偷了她几坛神仙酿，她便把我关在这镜子万年之久，让我等一个能识破幻境之人。”
居然叫司命上神老家伙……云霜月笑了笑，转而看向了无相腰间挂着的青玉罗盘。
”所以这个东西，也是你变的？“
无相看了看这玉盘，神色似乎暗淡了几分，回道：
”不是，这是她的……遗物。”
无相将那玉盘取下，有些不情愿的别过脸去，看着窗外说道：
“那老家伙钻研因果之术一辈子，到了临死前居然不信了，非要去趟‘灾蚀’那浑水，还不让我跟着，把我关在镜花水月里……”
云霜月看着无相落寞的侧脸，没有说话。
所以什么偷酒喝都是幌子，司命上神将他关在这里，其实是为了保护他吧。
“你刚刚提到的’灾蚀‘是什么？”云霜月问道。
无相将脸转了回来，狐狸耳朵煽动几下，皱了皱眉说道：“我不知道，那老家伙只和我说什么’五界外‘的异动，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云霜月点了点头，无相是在众神之战爆发之前就被关在镜子里了，所以这“灾蚀”很有可能就是大战爆发的导火索。
“对了无相前辈，你现在境界如何？”
云霜月问道。
无相轻笑：“自然是封神了。”
云霜月开心的点点头，随即便从蒲团上站起来，对无相说道。
“既然我己经识破了这幻境，无相前辈快释放神力，让我们出去吧。”
“这……”
无相有些尴尬的看着云霜月，挠了挠自己的狐狸耳朵。
“按理来说，只要打破这镜子就能出去……”无相看向摆在房间左侧的那面铜质穿衣镜，说着掌心运转灵力，瞬间轰向那面镜子。
随着灵力的冲撞，镜子很快便碎裂开来，散落在地上。
无相看到这一幕，激动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终于打碎了！”
无相在这幻境里待了三万多年，每次他发泄时用灵力攻击这面镜子时，镜子总是纹丝不动，这次终于见到了变化，心道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监狱般的地方。
可是这镜子虽然碎裂在地，周围的环境却一点改变都没有。
“这……是为何？”无相皱眉，走到那碎裂的镜子面前，面上带着些愠怒，“司命这个老东西！居然骗我，不是说打碎镜子就能出去了吗？”
话音落下，只见那原本躺在地上的镜子碎片倏尔动了起来，丝丝缕缕的青色光线在上面缠绕着，碎片漂浮到半空，居然重新严丝合缝的粘连在了一起，再次变成了那完整的铜镜，连一丝裂纹都没有留下。
“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无相说着，便把站在一旁的云霜月拉了过来，对她说道：“你来试试。”
“前辈。”
云霜月抬眼看着他，喊了一声。
“怎么？”
无相低下头，那妖异的墨绿色眸中还带着未散的怨气，白色的长睫煽动几下，云霜月突然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像是一只炸了毛的波斯猫。
“晚辈觉得，既然镜中的世界是相反的……”云霜月指了指房间右侧的地面，那边现在看上去空无一物，“真正的镜子，会不会在这个地方呢？”
无相听完，心中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又是一记灵力向着那边轰去。
这次灵力穿过那地方的瞬间，虽然环境并未发生变化，但耳边却是明显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
接着，就像云霜月来到这里时一样，周围的景色如水流一般波动变幻起来。
耳边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
云霜月对这样的变化表现的十分淡定，相反，无相看上去有些不安，抓着云霜月手腕的那只手紧了紧。
不消片刻，周围的环境稳定下来，二人正站在那灰扑扑，布满灰尘的屋子中了。
而那摆在屋中的铜镜，己经碎裂成片，静默的倒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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