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叶灵一的折扇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扇骨在他掌心勒出深紫淤痕。
老者垂下眼睑，枯瘦的手指在名册上划出一道墨痕：“柳梦琴胜出。”
最后的意识消散前，魏洛听见此起彼伏的嗤笑，像无数根针扎进耳膜。
再睁眼时，屋顶横梁的霉斑在视线里模糊成扭曲的图案。远处隐约传来欢呼：“冠军叶灵一——”
魏洛缓缓摊开掌心。
那道曾经明亮的光痕，此刻黯淡得如同将熄的炭火。
“原来...”他屈起手指，在床板上刮出几道浅痕，“我连当笑话的资格都没有。”
——
晨雾还未散尽时，魏洛己经站在了训练场边缘。他的影子比往常淡了几分，像被水泡褪色的墨迹。
“哟，这不是我们的上帝契约预选者吗？”
铜币青年的身影劈开雾气，身后跟着几个人。铜币在他指缝间翻转，照亮了嘴角的狞笑。
有人用脚尖碾着地面：“昨天被柳梦琴摔那一下，骨头还没散架？”
哄笑声中，魏洛的指节捏得发白——掌心的光痕却像哑火的柴堆，怎么也点不燃。
“让我看看局长选的人有多抗揍！”
铜币青年的铜币带着电弧扫来。魏洛勉强侧身，却被另一人踹中膝窝。倒地时，他看见青石地缝里爬过一队蚂蚁，正搬运着比他此刻更完整的尊严。
“就这？还是第五位。”铜币青年的鞋尖挑起魏洛的下巴，"局长是不是老花眼......"
“——放肆！”
一声厉喝骤然炸响，训练场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一个管事大步走来，衣袍翻飞间，袖口的银纹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目光如刀，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魏洛身上。
“魏洛。”管事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身为神契者，却如此不堪一击，成何体统？”
铜币青年立刻收起嚣张姿态，脸上堆起谄媚的笑：“管事大人，我们只是指点指点新人......”
管事抬手打断，眼神却始终盯着魏洛：“神契者的尊严，不是靠挨打换来的。”
——话音未落，他忽然转向铜币青年，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不过，他们也是为了训练场的规矩。”管事拍了拍铜币青年的肩膀，“年轻人嘛，切磋切磋，无伤大雅。”
铜币青年嘴角一咧，眼中闪过得意。
管事又瞥了眼魏洛，语气冷淡：“至于你......回去好好反省。若再这般软弱，不如早点离开总部。”
魏洛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铜币青年等人发出一阵哄笑，临走前还不忘朝魏洛脚下啐了一口：“废物就是废物，管事都懒得管你！”
管事负手离去，衣袍翻飞间，袖口隐约露出一枚暗金色的徽记——有块配饰与铜币青年的一模一样 。
魏洛躺在地上，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烧穿胸膛。
此时魏洛仿佛想通了什么，眼神坚定的往局长所在的地方走去。
魏洛撑起身子，指节在门框上留下五道血痕推开门
李域的符文笔正划过最后一道猩红轨迹。听到动静，笔尖悬停在半空，朱砂滴落成血珠的形状。
“这事，你早就知道。”魏洛的嗓音嘶哑得像生锈的刀。
笔尖继续游走。李域甚至没有抬头：“吴管事的处置，很妥当。”
“如果我说——”魏洛突然抓住桌沿，木屑刺进指甲缝，“我就是上帝的契约者呢？”
符文笔终于停了。李域抬眼时，窗外的阳光恰好照在他瞳孔上，虹膜呈现出非人的淡黄色：“我信的不是你。”
他指尖轻叩桌面的太阳图腾，“是几百年前师姐用命换来的预言。”
砚台里的朱砂突然沸腾，蒸腾的雾中浮现出无数挣扎的恶灵面孔。
“弱者？李域的声音混在恶灵哀嚎里，“连死亡都是他们唯一的价值。”
魏洛一拳砸碎农雾。飞溅的朱砂在墙上炸开，像极了那日咳出的血：“李！域！”他齿缝间渗出的血丝带着金光，“你血管里流的——还是人血吗？！”
李域的指节在太阳图腾上叩出裂痕，眼中金芒暴涨又倏然熄灭。
“去西部七队。”他甩袖震碎满桌符文，“这是最后的机会。”
魏洛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而是某种解脱般的、近乎灿烂的笑容。
“灵管局？”他后退着撞开门扉，“留着其他神契者当棺材吧——”
门框上未干的朱砂被震落。
“但愿王记的雷电能劈得动撒旦。”
摔门的余震中，叶灵一的折扇“咔”地合拢。
“去后山逛逛？”他倚着廊柱，扇尖指向远处密林。
魏洛抹了把脸，掌心沾着的门框朱砂在颊边拖出血痕：“好啊。”
林间的光线被树冠割碎成匕首状。魏洛刚踏进阴影范围，折扇己抵住他咽喉——
“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一样，还以为你在隐藏实力。”
扇骨顶端弹出的刃片划破皮肤，渗出的血珠竟带着细碎金光。
“我来自叶家。”叶灵一的声音比刃片还冷，“契约世家，自出生来，未逢敌手。”他忽然翻转手腕，扇刃挑开魏洛衣领，露出锁骨下未愈的伤，“原以为你能让我尽兴......”
魏洛突然攥住扇刃。
血顺着鎏金纹路滴落，在腐叶上灼出青烟。
“那我该磕头谢恩？”他扯出个带血的冷笑，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谢叶公子——”
轰！
爆发的金光中，魏洛的拳头穿透残影，将三人合抱的古树轰出贯穿性孔洞。叶灵一站在树后，左肩衣料化作飞灰，露出细嫩的皮肤。
魏洛的拳头在触及扇面的刹那，指缝间迸发的金光竟将湘妃竹扇骨灼出焦痕。叶灵一不退反进，鼻尖几乎贴上魏洛染血的下巴：“对，就是这种眼神！”
淡金色光雾从魏洛毛孔中渗出，却在心脏位置形成漩涡状的塌陷——仿佛有无形之手正在撕扯他的灵魂。
“闭眼。”叶灵一突然轻语。
这两个字如同咒令。魏洛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抽离色彩，耳膜灌满溺水般的嗡鸣。等他意识到这是精神攻击时，身体己经撞断三棵杉木，倒飞进腐殖层深处。
“咳......”吐出的血沫里金粒含量越来越高。魏洛索性放开对心脏痛感的压制，愿力如决堤洪水奔涌而出。
“你们这些疯子——”他踩着金光站起来，每一步都在地面烙下发光的脚印，“不想做人，小爷送你们当鬼！”
叶灵一终于变色。他的“域”像被烈日暴晒的蛛网，在金光中蜷缩消融。更可怕的是，那些本该听他调动的愿力，此刻正疯狂涌向魏洛的掌心。
“王记！”叶灵一暴退时撕破衣袖，露出手臂内侧的雷纹契约印记，“你他妈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王记的拳头裹着雷光砸在魏洛脸上时，他听见自己牙齿碎裂的声音。
身体像破布袋般抛飞出去，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魏洛仰面坠落，染血的视线里，蓝天被染成了淡红色。
（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选择）
后背接触地面的瞬间，世界突然翻转。等魏洛回过神，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星空中——这是他的“域”。
不远处，一个由金光组成的身影静静伫立。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在魏洛出现的刹那，那身影明显怔住了。
然后，魏洛看见它嘴角微微上扬。
可下一秒，一滴金色的泪从它眼角滑落。
泪珠坠向虚无的瞬间——
“轰！！！”
青铜宫殿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断裂声，最粗的那根锁链，应声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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