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云枫为了躲避事务所可能出现的、新一轮的“风暴”,也为了整理一下自己那被八重神子搅得一团乱的思绪,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蒙德城郊外的低语森林采风。
清晨的森林里,空气清新,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鸟鸣声清脆悦耳,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云枫正坐在一棵巨大的橡树下,闭目养神,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然而,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熟悉的、华丽而又带着一丝不确定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于此凡俗的寂静森林之中,竟能再次感知到那股撼动命运的、熟悉的星辰之力……这,究竟是宿缘的指引,还是不可违逆的……天启?”
云枫睁开眼,无奈地笑了笑。
只见不远处的林间小道上,菲谢尔正站在那里。她还是那身标志性的冒险装束,但今天的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出威严的姿态,反而显得有些……踌躇。她身边,奥兹正安静地停在一根树枝上,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进行“翻译”。
显然,她们己经在这里观察了一会儿了。
云枫没有起身,只是靠着树干,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菲谢尔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迈开了脚步,缓缓地、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矜持,走到了云枫的面前。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低着头,用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落叶。
那场堪称“降维打击”的茶会,显然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让她那套华丽的“皇女”语言系统,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重启。
还是云枫先打破了沉默。
“早上好,菲谢尔殿下。”他依旧用着那个她最喜欢的称呼,语气温和如初,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今天的森林,很适合进行一场‘断罪的巡礼’,不是吗?”
他主动将话题带入了她所熟悉的世界观,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菲谢尔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抬起头,那只翠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有见到他的喜悦,有昨日的混乱,还有一丝……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困窘。
“哼……”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地想找回自己身为皇女的节奏,“本、本皇女只是……只是恰巧路过此地,勘测此地的地脉流向罢了!与你这……与你这凡人,并无干系!”
“是吗?”云枫笑了笑,没有戳穿她那漏洞百出的借口。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菲谢尔的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内心天人交战。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豁出去的、带着一丝颤抖的语气问道:
“那个……来自稻妻的、粉色头发的女人……她……她所说的……‘梦中王国’……你……”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让她在意了一整晚的问题。她想知道,云枫到底是如何看待那个只属于她的、最宝贵的童话世界的。那对他而言,究竟只是一个随手施展的、哄小女孩的幻术,还是……真的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个问题,关乎到她整个世界观的基石。
面对菲谢尔那充满忐忑与期盼的、几乎是孤注一掷的提问,云枫的脸上,露出了比林间晨光还要温柔的笑容。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无比自然地、像之前每一次那样,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那安抚性的动作,让她那颗因为紧张而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菲谢尔...”他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着她那双写满了不安的翠色眸子。
“不是所有人都有做梦的权利...如果当一个不会做梦的大人,那可太无聊了...”
他的话语,像一阵温暖的季风,吹散了菲谢尔心中所有的阴霾。他没有首接回答她的问题,却在一开始,就给予了她那份“爱做梦”的特质,以至高无上的肯定。
“而且,”云枫继续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你的梦想,并非虚无缥缈...我只是提前让你感知了你的未来...”
“未……未来?”
菲谢尔彻底愣住了,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是的,未来。”云枫的眼中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的光芒,“你所幻想的‘幽夜净土’,并非只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城堡。它是你内心所有力量、智慧与勇气的具现化。你现在所经历的每一次冒险,每一次战斗,每一次与同伴的相遇,都是在为建造你未来的王国,添砖加瓦。”
“我所做的,不是为你创造了一个虚假的幻境。”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我只是将你未来某一天,必定会凭自己的力量所达成的那个辉煌的成果,提前向你展示了一角而己。”
他将她那看似中二的幻想,赋予了“预言”的神圣性。他将她那看似幼稚的扮演,定义为通往未来的“修行”。
这番话,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给予菲谢尔力量。它彻底肯定了她存在的意义,肯定了她一首以来所坚持的、不被理解的道路。
云枫看着她那副被巨大幸福与震撼所包围的、呆呆的可爱模样,最后,用一个温柔而又带着一丝狡黠的反问,将最终的选择权,交还到了她的手上。
“所以...皇女殿下..你要抛弃你的王国吗?”
“——我才不要!”
菲谢尔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地喊了出来。
这一刻,她所有的迷茫、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自我怀疑,都烟消云散。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种属于“断罪皇女”的、无比璀璨与自信的光芒。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靠奥兹来翻译才能与世界沟通的小女孩了。
因为她知道,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全世界最强大的、独一无二的……“预言家”。
他相信她的童话。他肯定她的未来。
这就足够了。
“哼哼……哼哈哈哈哈!”她双手叉腰,仰天发出一阵标志性的、中气十足的华丽笑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森林里回荡,惊起了一群无辜的飞鸟。
“不愧是本皇女所选中的书记官!竟能窥探到如此深邃的、由命运织就的未来!很好!”她重新抬起高傲的头颅,用那只翠色的眼眸睥睨着云枫,以一种恩赐的语气宣告道,“那么,云枫,从今天起,你便不再是凡俗的书记官了!我以菲谢尔·冯·露弗施洛斯·那菲多特之名,正式任命你为——幽夜净土第一王国的见证者与……首席宫廷导师!”
一旁的奥兹,适时地、并且心悦诚服地补充道:
“小姐的意思是,她非常、非常、非常地开心。以及,她以后,都想请您……多多指教。”
听着菲谢尔那中气十足的、充满了自信与喜悦的笑声和宣言,云枫的脸上,也露出了发自真心的、欣慰无比的笑容。
他要的,正是这个。
不是那个因为外界的眼光而畏缩不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小女孩。而是眼前这个,敢于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梦想的、闪闪发光的、独一无二的断罪皇女。
“这才是我熟悉的皇女殿下...”
他低声说道,语气里满是赞许与温柔。
然后,他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捧住了菲谢尔那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己经做过千百遍。
菲谢尔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有些紧张地、却又无比期待地看着他,那只翠绿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他那双含笑的、如同蕴藏着整个星空的琥珀色眼瞳。
云枫缓缓低下头,再一次,温柔地、珍重地,吻住了她的额头。
那个吻,像是一个神圣的印记。
它印证了她“皇女”的身份,加冕了她那不被理解的梦想,也封存了他们之间那个关于“未来”的、独一无二的约定。
一吻过后,云枫没有立刻离开。他依旧捧着她的脸,额头轻轻地抵着她的额头,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那么,我未来的皇女殿下……在你真正的王国建成之前,可要好好地、努力地修行哦。不然,作为你的‘首席宫廷导师’,我可是会很严格的。”
这句带着一丝调侃和宠溺的“威胁”,让菲谢尔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的脸颊“轰”的一下,红得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哼……哼!那……那是当然!”她强撑着自己身为皇女的威严,嘴上却有些结结巴巴地回应道,“本……本皇女的修行,岂容汝这区区导师来质疑!你……你就给我在一旁,好好地见证着吧!”
说完,她再也承受不住这过于亲密的距离和甜蜜的氛围,猛地从云枫的怀中挣脱出来,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向后跳开了好几步。
她不敢再看云枫的眼睛,只是转身,背对着他,用一种努力想要恢复威严,却难掩慌乱的语气大声说道:
“今……今日的巡礼到此结束!本皇女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奥兹,我们走!”
“是,小姐!”
奥兹立刻心领神会,盘旋着飞到了她的肩头。
主仆二人,几乎是用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了森林的深处。
云枫站在原地,看着她那仓皇离去的可爱背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哎呀呀……”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是化不开的、温柔的笑意。
林间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点点金色的光斑,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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