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力量的澎湃与心境的突破所带来的激动之后,一阵山风拂过,让甘雨激荡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低头看着手中这把既熟悉又陌生的神弓,又抬头看了看云枫老师那张俊美无俦、含笑不语的脸庞,一种莫名的情绪,悄然在心底滋生。
是患得患失。
她想起了数百年前,在那个雨后初晴的山谷。当她终于射出完美一箭,欣喜若狂地回头时,所看到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山谷和袅袅的雾气。那位神秘的老师,就像一阵风,来得突然,走得也无声无息,只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却又遥不可及的影子。
这一次呢?
在为她解开了心结,为她的武器解开了禁制之后,他是不是……也会像上次一样,悄然离去?回到他那不知在何处的洞天,继续他那逍遥自在、游戏人间的仙家生活?只留下那个名为“心缘事务所”的、空无一人的躯壳?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像野草一般疯狂蔓延,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那刚刚因为得到强大力量而充满的自信与满足感,迅速被一种更深层次的、害怕失去的恐慌所取代。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大胆举动。
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地拉住了云枫的一只手。
他的手很温暖,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度。掌心虽然细腻,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撼动天地的磅礴力量。甘雨的指尖有些冰凉,还带着一丝因紧张而溢出的微弱寒气,但她抓得很紧,很用力,仿佛怕一松手,眼前这个人就会化作青烟消散。
云枫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有此举动,微微一愣。他能感觉到少女手掌的颤抖,以及那份透过肌肤传递而来的、毫不掩饰的依赖与不安。
甘雨抬起头,那双刚刚还因力量而闪烁着自信光芒的紫色眼眸,此刻却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凝视着云枫的眼睛,用带着一丝颤抖和乞求的、极轻极轻的声音问道:
“老师……这次,还走吗?”
短短的一句话,却承载了数百年的追寻与孺慕,以及此刻最深切的、害怕再次被留下的恐惧。
云枫的心,在那一瞬间,被这句轻语狠狠地触动了。他看着她眼中的不安,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怜惜与疼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年的不告而别,或许在这孩子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比他想象中更深的、小小的伤痕。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手,用自己温暖的掌心,将她冰凉的小手整个包裹了起来。
一旁的闲云看到这一幕,识趣地轻咳一声,端起茶杯,转过身去,假装欣赏那被甘雨一箭削平的山峰风景,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二人。
“不走了。”
云枫的声音,比奥藏山的风更温柔,比山间的清泉更澄澈。他认真地看着甘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心缘事务所,还开着门呢。尘世间,总还有些鸡毛蒜皮的烦恼,需要我这个‘凡人顾问’去听一听。而且……”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另一只手抬起来,习惯性地、宠溺地刮了一下甘雨挺翘的鼻尖,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是柔和的笑意:
“我的学生,才刚刚勘破瓶颈,正是需要巩固道心的时候。做老师的,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呢?”
他没有说任何“永远”的承诺,也没有用什么华丽的辞藻。他只是用最朴实、最具体的事实,来给予她安心。事务所还在,他的“凡人”身份还在,而最重要的是,她的“老师”这个身份,也还在。
甘雨紧绷的心弦,随着他这句“不走了”,彻底松弛了下来。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与安心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能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掌正坚定地包裹着自己,那份温度,那份力量,都在告诉她——这次,是真的,不会再走了。
她的眼眶又一次了,但这一次,她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而是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将所有的感动都化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嗯!”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一个用力的单音。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在奥藏山巅,一个延续了数百年的约定,终于以最温暖的方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开启了一个崭新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篇章。
......
自奥藏山一别后,璃月港的众人都发现,那位勤勉千年、几乎以月海亭为家的甘雨大人,生活习惯发生了一丝微妙而美好的改变。
她依旧是那个高效、精准、无可挑剔的七星秘书,白日里的公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因为心境的突破,显得比以往更加游刃有余。然而,每当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际之时,她不再像过去那样,独自一人埋首于无尽的卷宗之中,首至深夜。
她会准时地放下手中的笔,将文件整理妥当,然后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快的期待,离开月海亭。她的目的地,并非是自己那清冷的居所,而是那间坐落在僻静街角、挂着古朴招牌的“心缘事务所”。(云枫在璃月开了分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回来啦。”
这句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话语,成了甘雨每日的专属开场白。她推开门,看到的总是一副令人心安的景象——云枫老师正悠闲地坐在矮桌旁,或是在擦拭茶具,或是在翻阅着不知从何处淘来的古旧书籍。
听到她的声音,他总会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瞳里漾开温柔的笑意,自然而然地回应道:“回来了?今天工作累不累?”
有时,事务所的矮桌上己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云枫并不拘泥于仙家那种餐风饮露的习惯,反而对人间的烹饪颇有心得。他做的菜肴,没有璃月大厨那般繁复的工序与华丽的摆盘,却总是能用最简单的食材,搭配出最温暖可口的味道。一碟清炒的琉璃袋,一碗用绝云椒椒精心调味的兽肉汤,都能让甘雨卸下一整天的疲惫,吃得心满意足。
晚饭后,她会像个普通的邻家女孩一样,抢着收拾碗筷,而云枫也从不与她争抢,只是靠在门边,含笑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小小的身影。
更多的时候,当甘雨到达事务所时,云枫会笑着对她伸出手。
“走吧,今天带你去尝尝‘万民堂’新出的菜式,听说卯师傅又将史莱姆凝液玩出了新花样。”
然后,在璃月港热闹的夜市中,便会出现这样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俊美温和的事务所顾问,自然而然地牵着那位平日里清冷高贵的七星秘书的手,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与琳琅满目的食摊之间。
云枫会熟稔地与每一个摊主打招呼,为甘雨介绍着那些她曾在报告上看过无数遍,却从未亲口品尝过的特色小吃。他会买一串滚烫的、撒满了香料的烤吃虎鱼,细心地吹凉了才递给她;他会点一碗香气西溢的珍珠翡翠白玉汤,看着她因为那恰到好处的辣意而微微吐舌,然后递上一杯清甜的日落果汁。
起初,甘雨还有些不自在。被人牵着手走在街上,尤其是被无数或好奇、或羡慕的目光注视着,让她这位千年“社恐”感到一阵脸红心跳。但云枫的手掌总是那么温暖而坚定,那份从容不迫的态度,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这没什么,这便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渐渐地,她也习惯了。她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享受十指相扣的温度,享受与他并肩而行时,周围鼎沸的人声都仿佛成了背景音乐。她会好奇地看着糖画师傅的巧手,会因为吃到一口美味的烤肉而眯起满足的眼睛,也会在云枫与摊主讨价还价时,忍不住在一旁偷偷轻笑。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被凡人敬畏的“甘雨大人”,而是可以被他牵着手,撒娇说“老师,这个看起来好好吃”的普通女孩。
月海亭的同僚们惊讶地发现,甘雨大人最近的心情似乎总是很好,连带着整个秘书处的工作氛围都变得轻松了许多。而绯云坡的商贩们则在私下里津津乐道,那位神秘的心缘事务所顾问云枫先生,和他那位美若天仙的“妹妹”(或“恋人”,各种版本都有),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对于这一切,甘雨都只是报以一个浅浅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知道,她那颗曾经因为千年孤独而变得冰冷僵硬的心,正在被这日复一日的人间烟火,被这只始终紧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捂热、融化,变得柔软而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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