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城的午后,阳光褪去了盛夏的灼热,变得柔和而温暖。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绯樱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天之上,天守阁的轮廓在云隙间若隐若现,庄严而宁静。心缘事务所就坐落在稻妻城一隅,一栋古朴的木质建筑,门前悬挂的不是稻妻常见的御守,而是一串清脆的风铃,在海风的吹拂下叮当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尘封的故事。
甘雨在门前驻足了许久,她那双标志性的、如同紫水晶般通透的眼眸中,此刻却盛满了难以言喻的踌躇与迷茫。身为璃月七星的秘书,她处理过无数繁杂的公务,面对过各种棘手的难题,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心神不宁。她此行前来稻妻,只为寻访这位传说中能解开一切心结的云枫先生。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樱花香,甘雨终于下定决心,伸出素白的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古朴的木门。
事务所内部比想象中更为简洁温馨,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茶香与书卷气。一排排整齐的书架靠墙而立,上面陈列着来自提瓦特各地的书籍。地板上铺着柔软的榻榻米,几个软垫随意地摆放着,营造出一种让人放松的氛围。一位身着素雅服饰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矮桌前,他便是心缘事务所的主人——云枫。
听到门响,云枫抬起头,他的琥珀色眼瞳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当他的目光落在甘雨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欢迎光临心缘事务所。”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微微欠身致意,“想必您就是甘雨小姐吧?”
甘雨点了点头,依循着稻妻的礼仪,优雅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山间的清风:“云枫先生,甘雨冒昧前来,是因为听闻您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方面颇有建树。”
“能得到甘雨小姐亲自造访,实在是鄙人的荣幸。”云枫伸手为她倒上一杯热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而从容。氤氲的茶气模糊了他俊朗的面容,却让他那双温和的眼眸显得愈发真诚。“不知您遇到了什么困扰?”
“我想向您请教处事入世的问题……”甘雨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微微泛白。她凝视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在璃月工作了数千年,早己习惯了为守护契约而奔波。可一旦停下手中的工作,我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却感觉那繁华的璃月港,仍旧无法将我容纳。”
云枫的眼神沉静如水,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最深沉的波澜。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推到甘雨面前,茶香袅袅,带着一丝安神静气的甜味。
“甘雨小姐,”他缓缓开口,声音温润而富有磁性,“您感觉到的‘不被容纳’,并非是璃月将您推开,而是您在千年的时光里,为璃月筑起了一道名为‘守护’的墙。您站在墙内,凝望着墙外的人间烟火,却忘了为自己留一扇走进烟火的门。”
甘雨闻言,微微一怔,握着茶杯的指尖不由得收紧。她从未从这个角度审视过自己的困惑。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与岩王帝君的契约、守护璃月的责任,早己融入了她的骨血。工作是她与这个世界最深的联结,也是她存在的意义。可当这份联结暂时放下时,她便悬浮于世,无所归依。
“我...”甘雨的紫眸中流露出一丝茫然,“我不知道该如何...推开那扇门。凡人的悲欢离合,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们的生命短暂而脆弱,他们的追求...在我看来,有时显得微不足道。我害怕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生活的一种打扰。”
“您看窗外那棵绯樱树。”云枫没有首接反驳,而是将目光引向庭院。那是一棵稻妻特有的树。
“它属于这里的土壤,但花开花落的节奏也与旁边的霓裳花格格不入。路过的行人,会不会因为它的特立独行而排斥它呢?不会的。他们会赞叹它的美丽,会好奇它的生长历程,会因为它独特的存在,而让这个小小的庭院变得更加丰富。您于璃月,亦是如此。”
云枫的话语如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滋润着甘雨干涸的心田。她看着那棵绯樱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您为璃月付出了千年,处理过堆积如山的文书,见证了七星的代代更迭。您是以‘仙兽’和‘秘书’的身份,从宏观的角度去理解璃月。但‘入世’,恰恰需要您从最微观的角度去感受。”云枫将自己的茶杯斟满,继续说道,“璃月港的繁荣,不只在于港口吞吐的货物与摩拉,更在于万家灯火中,每一缕饭菜的香气,每一次讨价还价的争执,每一个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声。”
他凝视着甘雨,琥珀色的眼瞳里带着一丝洞察人心的笑意:“所以,甘雨小姐,我的第一个建议,并非是什么高深的处世哲学。只是想请您,暂时放下月海亭秘书的身份。”
云枫从矮桌下取出一张空白的便签,用笔在上面写下几行字,递给甘雨。
“明天,请您不要在卯时就回到月海亭办公。我希望您能去绯云坡的市集,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走一走,看一看。去尝一尝您平时因为担心身材而不敢多吃的小吃,去听一听最新的戏文,哪怕那戏文里唱的仙人故事在您看来错漏百出。当有人与您搭话时,不要以‘七星秘书’的身份回应,试着作为一个‘对璃月港感到好奇的居民’去交谈。”
甘雨接过那张便签,纸上是几家在璃月港极富盛名的老字号小吃摊和说书人所在的茶馆。那笔迹苍劲有力,却又透着一股随和。
“这便是...处事入世的第一步吗?”
她轻声问道,心中充满了不确定。
“是的。”云枫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要试图去理解‘人海’,去理解具体的一个人,一件小事。当您能从一碗豆花的咸甜之争中感受到乐趣,能为一个虚构的故事而牵动心神时,您会发现,那扇您以为紧闭的门,其实一首都为您敞开着。”
阳光渐渐西斜,在榻榻米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甘雨手捧着那张写满“人间烟火”的便签,久久没有言语。千年来,她第一次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去看看工作之外的,那个被她守护着,却又无比陌生的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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