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铁，今天是我二十八岁生日，也是我接下爷爷扎纸铺和鬼堂的第十年，我见过无数死人，经历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事情要从我出生开始说起。
九月份的东北，晚上已经凉了，我爷爷周建设坐在院子里，嘴里叼着旱烟，手上也不闲着，正在叠着明天要卖的金克子。
金克子就是金元宝，按照他的话来说，地府只认金元宝和纸钱，像那些印着天地银行的冥币根本不顶用。
“爹！小霞肚子疼，还憋不住尿，咋整啊！”
我爹周杰突然嗷的一嗓子，让我爷爷下意识手一紧，刚叠好的金克子被撕破，他将金克子扔出去，开口就骂：“你特么的瞎嚷嚷什么！”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将旱烟吐到地上，几步走进屋里，打眼一看就明白，这哪是憋不住尿，这是要生了。
我爷爷给了我爹一个脑拍后说：“去，快去把张婆子请过来，你媳妇这是要生了！”
张婆子是村里的接生婆，但是现在基本上都去医院生产，久而久之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过生了。
接生婆请过来后，把他俩赶到了外屋，我爷爷坐在外屋凳子上，听着里屋传来的嚎叫声一口接着一口抽着旱烟。
我爹则是在里屋门前来回晃悠着，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异样的声音，好像是风把金克子吹跑了的动静。
我爷爷看着我爹来回走也是有些烦了，直接一脚踹到他屁股上：“去，看看是什么声，顺便把金克子给老子拿进来，别被风吹跑了。”
我爹揉了揉屁股，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推开外屋门，紧接着他发出惊恐的声音：“爹！爹！”
他把我爷爷的视线全部挡住，我爷爷只能站起身将他推到一边：“瞎叫什么！金克子全飞了？”
话还没说完，我爷爷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中的旱烟因为惊吓掉落在地，眼前的院子里爬满了蛇，多到有些都叠在了一起。
眼前这一幕，让我爷爷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把衣服打湿，而我爹此刻浑身发抖，缩着脖子问：“爹，这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长虫？”
我爷爷的脸色有些难看，往地上啐了一口：“一天净特么问我咋整，咋整，我能咋整！”
“去，把老子的剪刀拿过来！哪条靠近老子杀哪条！”
他嘴中的剪刀，是用来扎纸人的，按照他的话来说，这剪刀锋利无比，沾染无数阴气，哪怕恶鬼看见都会退避三舍。
我爹愣了几秒，一把抱住我爷爷的腿：“不行，爹，不行，咱回去把门关上，或者我去找村里人帮忙。”
“帮忙？你看看这院子还有你能落脚的地方吗？看看你这怂样，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别废话！”
看着我爷爷一脸凶相，我爹心中发怵，只能把那剪刀取了出来。
感受到剪刀冰凉的触感，我爷爷心中镇静了不少。
二话不说，他将我爹踹进外屋，从外面落了锁，就这么一人一剪刀守在了外面。
所幸，这些蛇群并没有异样，就这么相安无事到子时。
刚过子时，里屋传来哇的一声啼哭，张婆子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我爷爷心里松了一口气，但看见眼前的景象，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盼着这些蛇群快些离开。
他身后的外屋传来张婆子的说话声：“小杰，把娃接过去，进屋看看你媳妇，我也该走了。”
我爹支支吾吾一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爷爷叹了一口气，在外面将话头接过来：“大姐，你看家里也没有个女人，我们两个老爷们照顾小霞不是特别方便，能不能请你照顾小霞一宿，我再给你添点钱。”
看在钱的份上，张婆子倒是没推辞，抱着娃回去了，要是被她看见这满院的蛇，估计到时候全村都知道了。
本来我爷爷作为四小阴门之一的扎纸匠，村里人就没少在背后蛐蛐他，这事要是再传出去，他都不敢想那些人会说成什么样。
与此同时，院子里狂风大作，在地上的蛇有些都被吹飞，卷起的风沙也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而下一秒，他的眼睛睁大，就看见院门处出现两个虚影，一黑一白，这让我爷爷下意识想起地府那两位，他回头看向亮着油灯的里屋，嘴中喃喃自语：“这难道是无常索命？”
虚影缓缓向院子里异动，在距离一地蛇群还有一米的时候，虚影停下，我爷爷感觉到这两个虚影好像有些迟疑。
就在他以为虚影不会再向前移动的时候，那两位直接踏上蛇群，血腥气随着风钻进我爷爷鼻子里，让他不由自主攥住手中的剪刀。
同一时间，蛇群开始暴动，跟那两个虚影缠斗在一起，虚影移动速度也缓和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微亮，我爷爷看着近在咫尺的虚影消散，而蛇尸在院子里堆积成小山，看着麻人极了。
剩几条还活着的，并没有逗留，而是顺着墙角的小洞离开，他这才明白这些蛇突然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拦截这两位无常。
他松了一口气，锤了锤因为长时间站立而酸痛的腰，转身将木门上挂着的锁拿下，低声喊了一声我爹。
我爹听见声音，从里屋跑出来，伸手将站不稳的我爷爷扶住，随后看向院子里的蛇尸，声音有些颤抖：“爹，这都是你杀的？”
“别废话，快去找几个编织袋把院子处理一下，别把张婆子吓到。”
说曹操，曹操到，张婆子已经从里屋走出来，我爷爷下意识想挡住她的视线，但看着她红润的脸变得苍白，只能苦笑了两声。
张婆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爷爷瞪了我爹一眼，就将他踹到院子里收拾蛇尸。
“关我什么事？”我爹嘴里嘟囔着。
没过多久，我爷爷在外屋又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他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又怎么了！”
等了几分钟，我爷爷没有听见回应，这才站起身来到外屋门前，就见我爹跌坐在地，脸色惨白，手指在半空中虚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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