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涯的额头渗出冷汗，手中玄冰鉴不住颤抖。
他环顾四周，三百沧澜弟子已倒下大半，剩余众人也是伤痕累累。
反观对面，林安悦和叶云霄只是衣袂微乱，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赵长老。”林安悦眼神如刀，语气却是十分平静，“还要继续吗？”
“沧澜弟子听令！”赵无涯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他突然暴喝，“祭本命剑丹！”
残余的百余名弟子闻言听令，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纷纷掐动剑诀。
一时间，百余道剑光从他们丹田处亮起。
这是要拼着修为尽毁，也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林安悦都惊呆了，这老头是真疯了不成？！
叶云霄眼神一凛，恐怖的威压让方圆百丈的碎石都悬浮起来。
“等一下！”林安悦突然按住叶云霄的手腕。
她看向那些视死如归的沧澜弟子，不少人眼中除了决绝，还有深深的迷惘。
年轻的沧澜弟子们更是面面相觑，有些人握剑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师兄……”一名面容稚嫩的女弟子声音发颤，“我、我才筑基中期……”
她身旁的高个子男修剑尖低垂，虎口崩裂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犹豫着开口：“长老，沐风真君方才救了我等性命……”
“住口！”赵无涯暴喝，玄冰鉴射出一道寒光，那男修膝盖顿时结出冰霜，“违令者，逐出师门！”
那男修痛苦的跪服伏在地，一时间，再无人敢提出异议。
斩魔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叶云霄眼中寒意渐深。
小狼的毛发根根竖起，雷戟上电芒噼啪作响。
喜乐气鼓鼓地跺脚，掌心再次腾起火焰，“这些人类怎么比魔族还讨厌！”
她作势要扔火球，却被芽宝用藤蔓轻轻缠住手腕。
林安悦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沧澜弟子，突然提高声音说道：“沧澜仙府的诸位，真要为了私人恩怨葬送道途？”
紧接着，她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在赵无涯的身上。
“赵无涯！你当真要这些弟子为你的一己私欲陪葬？”
赵无涯却是冷哼一声，厉声道：“哼！休要妄言！你杀我沧澜仙府弟子，今日必须以命偿命！”
可随着赵无涯的话音落下，却听“当啷”一声脆响……
第一柄剑掉落在地。
执剑的是个满脸是血的筑基弟子，他忽的崩溃地跪坐在地，“我师父……我师父刚才为保护大家战死了……现在却要，却要……”
紧接着，又一名年轻弟子跪倒在地，“长老！霜陨冰渊之事，明明是我们有错在先……”
“住口！”赵无涯暴怒，一道剑气直取那名弟子咽喉。
“叮！”林安悦的剑光后发先至，将那道剑气击碎。
她冷笑道：“原来沧澜仙府，就是这样对待说出真相的弟子？”
赵无涯斥道：“一派胡言！真相就是你滥杀无辜！如今还在这儿巧舌如簧，试图蒙骗人心？”
“公道自在人心，溟渊真君是个什么性子，赵长老当真不知吗？今日之事，究竟是谁恩将仇报？又是谁在颠倒是非？沧澜仙府恐怕是霸道惯了，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想以势压人？”
随着林安悦的话音落下，越来越多的弟子放下长剑。
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的佩剑砸在冰面上。
甚至有人痛哭流涕道：“我……我兄长就是死在方才的魔族手中……是，是沐风真君救了我们啊！”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场面忽然就乱了起来，剑阵再也无法维持。
“废物！哭什么！给我起来！”赵无涯暴怒。
叶云霄的剑尖直指赵无涯……
喜乐和小狼也早就按捺不住，同时冲了出去。
叶云霄和赵无涯虽同属化神境，但叶云霄身怀异火，又有越级挑战的实力，只要对手不是夜澜，他本身还是很能打的！
若说之前还留有余地，这会儿的叶云霄是真抱着杀心的。
只十几个回合下来，赵无涯便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他铁青着脸，藏在袖中的左手悄悄捏碎一枚血遁符，符纸化作细碎红光渗入冰面……
“今日之辱，来日必……”
狠话还未说完，赵无涯突然身形模糊，化作三道血影，分别朝不同方向爆射而去。
“想跑？”叶云霄冷哼一声，冽渊寒焰瞬间冻结了方圆十丈的空间。
斩魔剑脱手悬空，同时分化出三道剑影。
叶云霄双手结印，三道剑影同时发力。
“啊！”
凄厉惨叫中，三道血影被硬生生扯回原地，重新凝聚成赵无涯的本体。
此时的赵无涯瘫跪在冰面上，左腿已被寒焰冻碎，右肩让青炎烧得焦黑，另外半边身子被冻在冰晶中，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
叶云霄召回斩魔剑，剑尖停在赵无涯眉心三寸处，一滴冷汗顺着赵无涯的鼻梁滑落。
“等一下！”林安悦突然出声，“留个活口……”
可林安悦话未说完，赵无涯却突然狞笑着抬头，口中射出一枚黑针！
“叮！”
斩魔剑自动格挡，针尖在剑身上擦出幽绿火花。
叶云霄眼中杀意暴涨，剑锋毫不犹豫地贯入赵无涯天灵盖。
“……”
林安悦人都麻了……
这老头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真疯了不成？
明明在对抗魔族的时候还表现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对门下弟子也多有庇护，怎么这会儿却表现的像个疯子？
难道……上回在霜陨冰渊，死在林安悦手里的那群人里，还有赵无涯的亲人？
……
六色异火顺着剑身灌入，赵无涯的身体像瓷器般布满裂痕。
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先喷出一团裹着原神碎片的火焰。
沧澜仙府的弟子也都懵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虽然并不认同赵无涯的做法，但眼看着叶云霄杀了自家长老，这些弟子也做不到无动于衷，许多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异色。
或惊惧，或不解，或迷茫……
更别说弟子中还有和赵无涯抱有同样想法的人，只不过赵无涯已经死了，他们自知不是叶云霄和林安悦的对手，眼中的怨恨也不得不藏起来。
……
叶云霄的斩魔剑再次指向沧澜仙府的弟子，却被林安悦伸手按了下去，“可以了。”
“……”叶云霄紧皱着眉头，但还是按捺住怒火，收剑回鞘。
林安悦又走到那些跪地的沧澜弟子面前，轻声道：“都起来吧，我不杀你们，只希望你们也莫要歪曲事实，今日并非是我们见死不救，而是他赵无涯恩将仇报。”
沧澜仙府的弟子连连应是，看着都很是诚恳，至于将来如何，林安悦不知道，至少她问心无愧。
其实她的想法也很简单，两界大战在即，沧澜仙府又不是从头烂到尾，至少有好些个弟子还懂得明辨是非，也是真的无辜。
想要对抗魔族，沧澜仙府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赵无涯已经死了，林安悦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
“走吧。”林安悦扯了扯身边像木头桩子一样的叶云霄，像是怕“大反派”突然又翻脸暴走。
“……”
“小主人！”
“主人？”
七妖赶忙追了上去。
……
直到林安悦一行人走远，年轻的沧澜弟子才默默抬起同门尸体。
也有人低声问道：“我们……真的错了吗？”
风雪中，却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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