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 东方港湾小区
清晨阳光穿过云层泼洒下来，微风吹拂，茂密异常的绿化树丛迎着风微微摇曳，细雨过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要是…没有那些尸体的腐臭味就好了。
大战过后的尸体没有被堆去侧门，而是大部分都留在原地。
幸存者们自知要离开就没有人去浪费气力做这些无谓的事。
……
早晨，穿着蓝色运动服扎着高马尾的张宁敲响了1701的门。
开门的是陆清风，他看着张宁明媚的装扮夸赞道：“张宁姐姐你今天打扮这么好看。”
“小鬼头，我有事先不跟你贫嘴。”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夸赞，张宁含蓄一笑说道，“我怕楼里还有丧尸，所以想找你陪我去一趟我家，收拾点东西顺便…跟我爸妈道个别。”
陆清风欣然答应拿起周咎诚留下的消防斧，腰间别着他的黑色小刀，穿着黑色短袖上衣和灰色运动裤，手腕处用杂志包裹着简易护甲——那是周咎诚教的办法。
尽管小区里不再有危险，但难免楼里还有丧尸隐藏着，经过这些天的磨炼陆清风懂得要随时保持谨慎。
……
走在又长高了不少的小区绿道上，张宁的内心忐忑如这条小道一般。
半人高的草丛，小路上随处有从绿化丛内生长出霸占路面的藤蔓和蕨类植物，身处其中令人压抑又忐忑。
即使她知道父亲应该是己经走了，即使她己经是做好去为父母亲收尸的心理准备……可万一呢？
万一那个老头儿足够谨慎才没有点亮任何照明，万一丧尸们都被外面的声音吸引而没有攻击家里的门，万一……
在心怀侥幸和早有准备的悲戚下，张宁站在家门口，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是领着陆清风穿过的绿道，又是怎么打开的单元门。
看着家门完好无损，她松了一口气，至少丧尸们没能进去。
看着张宁发愣，陆清风低声喊：“张宁姐姐？”
她这才回过神来，用手背不着痕迹地擦掉下巴上挂着的泪珠：“噢！没事没事。”
可是陆清风明明看见了她泛红的双眼。
“滴———”张宁通过指纹打开门锁。
「用户03 欢迎您回家」电子音响起，防盗门应声而来。
视线穿过玄关，落在客厅的地面上，满地残页狼藉，一切和张宁前几天离开时没有差别。
备餐台上是混乱的药材和药罐，洗手池被药渣彻底塞住。
空气中腐臭与中药材香味强烈冲突，是啊……这里从张宁母亲变异的那一天开始，战争就没有停息。
“老汉儿。”张宁嘴唇颤抖碰撞。
“老汉儿，你出来。”
一连喊了三西声都没有人回应，只有主卧室里传来木板的震响声。
陆清风叹了一口气，把消防斧插在腰间的皮带处，右手摸出腰间的小刀：“张宁姐姐，我去吧？”
“不，我去。”张宁眼含热泪目光坚定。
左手转动主卧门把手发出轻轻的“嗒”，右手握着小刀，张宁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大红色的被子盖着两具躺着的丧尸，在张宁和陆清风打开门后正朝着他们二人奋力挣扎嘶吼。
一男一女两具丧尸均被约束带绑住，相近那一侧的手牢牢绑在一起，像是若干年前两情相悦的眷侣紧紧相握的手。
张宁母亲的左手被约束带固定在床头，右脚被固定在床尾；张恭则是右脚被固定在床尾，右手腕上赫然一道剥去皮肉的齿印，伤口边缘己然呈现墨绿色。
在张恭那一侧的地面上，有一张宣纸。
「宁宁吾女：
勿泣。
生逢末世，吾除医术无另长处，然行医终生竟难愈妻疾，睹其苦痛，故亦苦痛，哀哉！
念及往日，水光潋滟山色空蒙，吾心日夜痛胜刀绞。
思及新年，亦觉生当同甘苦，死亦共衾眠，吾意绝矣。
惟爱女难舍，今闻存者抱团，吾心安矣。
今留青囊于柜中，内贮酸枣仁三钱、合欢花十二朵、茯苓两对。于侧悬香囊，内贮干萱草及安息香末各少许。
不求大富大贵，惟愿吾之爱女遇雨有伞，天暗有灯，此生安宁。
父，张恭绝笔」
泪珠滑落，在宣纸上点点晕开。
把宣纸小心放在床头柜，打开对面的柜子以后果然看见一个青绿色布包着的包裹，张宁解开包裹药材的香气扑面而来，小时候张恭教她认药材时的记忆也一同扑来。
「‘爸爸，这个是什么呀？’
‘这个是酸枣仁，安神助眠。’张恭笑着抓起一小撮让张宁闻。
‘那这个呢？’
‘这是合欢花，解郁理气。’张恭捻起一小朵长得像发黄苍耳的合欢花放在张宁的手心。
‘咦？这个方方的像糖块的又是什么？’
‘这个呀，这个是茯苓块，健脾宁心。’张恭眯眼笑着，‘这茯苓也是道家仙药‘伏灵’。’
‘茯苓这么厉害，那我要是吃了它也能变成仙人吗？’
‘呵呵～不用吃下它，只要你把它带在你身上便会福至心灵。’」
酸枣仁安心神，合欢花解郁寓团圆，茯苓佑平安。
萱草香囊的香味萦绕身侧，便好像是父母还在。
一颗颗一粒粒都是张恭用自身所长为张宁做成的护身符。
陆清风走到旁边看见宣纸上只占一小部分的文字，粗一阅读只觉得满纸密密麻麻的父爱扑面而来，不由得也想起自己的父亲。
再看着张宁抱着青色包裹随着啜泣不断颤抖的肩膀，不知所措地说：“张宁姐姐，这……”
“我自己来……”张宁背对着张恭夫妻擦干净眼泪，重新握紧刀转过身来蹲在张宁母亲的旁边。
用床头放着的纸巾和生理盐水擦干净母亲脸上嘴上的血迹，又用镊子蘸取医用酒精擦拭她的眼睛和耳朵。
双耳处的藤蔓己经枯萎大半，双眼也己经浑浊得看不清瞳孔，唯有眼底的绿点充满活力配合着嘶吼展现出疯狂的杀意。
“妈妈，对不起。”
随着小刀从下颚没入，这只头发斑白的女性丧尸不再动作。
张宁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只手套眼含热泪地蹲到父亲的身边，刚刚尸变不久的张恭双眼处的杂草呈现墨绿色，没有被约束带捆住的右手断挥舞着想要抓住张宁。
一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把手套套了进去。
“爸爸，再摸摸宁宁的头吧。”
……
陆清风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走到门外在客厅坐下，喃喃道：
“生当同甘苦，死亦共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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