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文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连带着耳根都变得赤红，即使在只剩月光的黑暗里都能看清。
“噗，兔子你真可爱。”程明雪噗嗤一笑。
陈予文的心跳己经快到了极致，擂鼓般狂跳的心几乎要冲出胸膛，又急又羞：“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程明雪扬起笑脸，黑夜里晶莹的泪痕点缀下像是盛着露珠的花朵：“没有啊。”
李寻看着陈予文和程明雪二人面对面正说着什么，笑着招呼众人说：“走吧，咱们去夜宵喽！”
沈星星帮忙推着魏巍的病床：“寻妈，你不懂了吧？那叫夜宴。”
李寻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个板栗：“那叫暖场宴。”
“哦哦哦！”
“哇！我的手机录到烟花了，不过相机没拍到有点可惜。”
“……”众人在欢声笑语中默契地退场，把偌大的医院广场留给陈予文和程明雪。
……
陈予文两手互相捏了捏，闭上双眼深深吸气，鼓足勇气准备再来一次时，突然感觉嘴唇一凉。
睁眼看去，是程明雪微凉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嘴唇上，声音有些干涩：
“但你不用再说一次了。”
陈予文看向程明雪泛红的双眼，那双眼睛此时盛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他不解地问道：“什……么？”
程明雪努力牵起嘴角，故作轻松地微笑着，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泪珠在低头的瞬间快速滴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别再提这件事了吧。”
“为什么？你不是也——”陈予文不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明雪骤然拔高、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不是！”
“根本就没有这种事！”她削瘦的肩膀剧烈地颤抖，情绪也在崩溃的边缘：
“一切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陈予文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像刚刚那骤然熄灭的烟花，只剩一片死寂的灰暗：“我不相信……”
程明雪不再看向他，而是抱着膝盖蜷坐在广场水池边疯长的杂草丛上。把脸深深埋进臂弯，瘦削的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抗拒着整个世界。
陈予文呆愣了一会后回过神，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我，只是我……一首在等。
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可能是想等我变得强大到能护住我们所有人、可能是等我们有安定的营地、或者……或者是在这该死的世界末日里还在做着可笑的大侠梦……”
“你为什么不早来啊……”臂弯里，传来程明雪闷闷的、浓重鼻音的质问，像一根针扎进陈予文心里。
“我想通了！”他上前半步，语气斩钉截铁，“‘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我不想再等了！程明雪，我现在就想和你——”
“别说了！”程明雪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我——”
“我叫你别说了！”她几乎是嘶喊出来，泪水决堤般涌出。
“好……好，我不说，不说了……”陈予文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狂跳的心脏此刻却沉得像块冰。他失魂落魄地在她身边坐下，隔着半臂的距离，那点空隙此时却如同天堑。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只有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陈予文仰头看着星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就不喜欢自己了，为什么她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甚至不想听自己说完。
抽泣渐渐停止，程明雪从埋着的臂弯抬起头来，在膝盖上留下两团泪渍。
眨了眨被眼泪黏在一起的眼睫毛：“陈予文，谢谢你的烟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你性格开朗、果敢重义气，每次有危险你都冲在最前面保护大家，在大家心目中，你己经是大侠了。”
“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呢？我又不是瞎子……”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盈满眼眶，她抬起头用力地眨眨眼想要阻止它们落下，“但是你知道吗？我配不上你了。”
“怎么会……”陈予文反应过来程明雪的意思，“你是说那天的事情…可那不是你的错！你受害者，况且我根本不在意！”
“可我在意！”温柔的护士再次情绪崩溃，嚎啕大哭，长久压抑的痛苦倾泻而出，“我觉得我爱的人……他值得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孩子去配他！
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
她的话语被哭泣切割得支离破碎。
而听到这番话的陈予文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眼前哭得浑身颤抖的女孩，喉咙干涩发紧，想说的话都堵在胸口，化作无力的酸楚。
“所以……对不起，陈予文。”程明雪侧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失措的双眼。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声音沙哑，充满了痛苦的自责，
“你不用说对不起，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如果我一首在你身边护着你，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他自责、内疚、恨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能像魏巍一样守候在心爱的人身边。
死结在于，他欠缺和魏巍一样的身份，换句话来说……他让程明雪等得太久了。
“假如你在，他们用刀抵着我的脖子让你把剑丢下来，你丢还是不丢？”程明雪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无非是多一副担架罢了。”
陈予文瞬间哑口无言，是啊，在那群畜生面前那根本就是无解的局。
“所以别再怪自己了。”程明雪竟然反过来宽慰陈予文，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切尘埃落定后的疲惫。
沉默笼罩得比起之前更加沉重，程明雪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屑：“朝前看吧，未来的选择在你自己手里。”
精心准备的烟花，同绽放时一样，骤然绽开又戛然而止。
……
西楼食堂，烛光摇曳。
拼接起来的长桌上摆满了张荣精心烹制的佳肴，杯中的酒液反射着暖黄的光晕，欢声笑语在空气中流淌。
陈予文和程明雪一前一后沉默地入座，努力融入交错的觥筹之中。
“啥情况？怎么感觉不对劲。”李寻夹起一块牛肉放在苏玉姚的碗里，低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陈予文。
“你自己吃就好啦，我能加菜。”苏玉姚看李寻肩膀伤都没好就给自己夹菜，急着说道。
“没事。”李寻回过头冲着苏玉姚笑笑，视线再次转回陈予文脸上。
摇曳的烛光中，他似乎看到陈予文的眼睛闪烁着泪光。
陈予文长长地吐出浊气，要将胸口的窒闷通通吐出道：“她没同意，晚点再说吧，先吃饭。”
说着他抄起筷子狠狠地扒了一大口白米饭，就着内心的迷茫、失落和心疼一起嚼碎吞下肚去。
匆忙夹了一筷子青菜后，又埋头在碗里扒拉一大口白饭，急促地重复着囫囵的吞咽，似乎想要用食物填平情绪骤然坍塌的空洞。
暖场宴察觉不到个人微小的情绪变化，酒液在众人欢声笑语推杯换盏的清脆响声中打着欢快的旋儿，反射出跳跃的烛光好似无数细碎的金星。
李寻轻轻拍了拍陈予文的肩膀，率先举起酒杯看向众人：“敬明天！敬张宁和魏巍！”
众人举杯附和，欢乐的笑声好似一个个的水泡充满整个空间：“敬张宁和魏巍！”
林骁冲着张宁挤眉弄眼：“新娘子明天漂漂亮亮的！”
“呸，比我还不会说话，我就说你肌肉塞住脑子了。”沈星星哄笑道，“张宁姐姐今天也漂亮！”
“明天的主角才是我，今天她们第一我第二。”张宁把发丝拢至耳后微笑应道。
“一会兄弟们去给我们的新郎官魏巍换上西服，勉强让他明天最帅。”周正阳也咧嘴笑道，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很快被更多的祝福淹没。
“对对对，暖场宴就得把咱们的氛围暖起来，明天咱们顺顺利利、圆圆满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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