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陆晞掀开的帐篷帘一角，众人清晰地看见：临时医疗处外面以颜锡镇为首的一群人正冷冷地注视着这里，他身前两名手下手持着钢筋棍站立两旁如同门神。
颜锡镇身后的十几人也均是手按着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更远处，是重新聚起来围观的人墙，不，是“人笼”。
他们插着手旁观第二出好戏，眼神有惊疑、恐惧还有幸灾乐祸，但更吵闹、令人无名火起的是苍蝇嗡鸣般的窃窃私语。
周正阳虎目一瞪，走到众人身前挡住了人群想要透进帐篷的目光：“颜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为首之人的名字，只记得李寻先前称呼他为颜老师。
颜锡镇推了推他的银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过帐篷外的惨状，目光停在周正阳挡住的帐篷门口，嘴角勾起：
“这位朋友，稍安勿躁。”
“如你所见，营地内发生这么恶劣的凶杀事件，导致多人死伤。作为「议事会」的治安负责人，我必须维持好秩序，厘清真相。”
他刻意在“凶杀”二字加重了语气。
“凶杀？谁凶杀？”陈予文怒极反笑，从周正阳身侧掀开帐篷帘走出，用出鞘的剑尖指向地上的徐瑁凯三人的尸体，“他？他？还是他？”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谁凶杀，谁……是正当防卫！”
情绪上涌，陈予文一阵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谁先动手，谁杀人，谁正当防卫，这些都需要调查。”颜锡镇慢条斯理地说，“现在，临时医疗处里的所有人…尤其是这几位行凶者和重要当事人，都不能离开。
药品调配需要由「议事会」商议决定，以防…混乱。”
“放你娘的狗屁！”周正阳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李寻和魏巍就快要不行了，等你调查完，人都凉了！”
颜锡镇还未作出反应，他身侧拿着钢筋棍的手下立即上前一步：“你嘴巴放干净点！”
陈予文抬剑指向颜锡镇冷冷地说道：“动手试试，看你身边这几条狗能挡我几剑。”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帐篷帘后，苏玉姚按下沈星星拉开的复合弓，用手背拭去面颊的泪痕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再冲动了，李寻他们不能再拖了。”
“都住手！”李雷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
围观的人群自觉地退到两边小声地问好：“雷老大”。
何峰和满脸焦急的陆清风紧随其后，看清地面的惨状后陆清风更是心头一紧。
李雷阴沉着脸色环视一圈，接着走进帐篷后看到李寻和魏巍的惨状、程明雪和张宁失魂落魄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狠狠瞪了一眼颜锡镇，接着迅速开口：
“清风，你再跑一趟去物资处拿药。小峰，去找医生，外面没有就去生活处。”
“雷哥，这恐怕难以服众吧？”颜锡镇拦住临时医疗处的帐篷，还想说些什么。
“我把治安交给你，你就这样报答我？”李雷的眼神令颜锡镇心头微凛。
“报答？我都是按照你……”
“住口！”李雷猛地按住腰间的枪套，“再磨磨蹭蹭阻挠救人，我现在就崩了你！让开！”
颜锡镇眼神明灭侧身让开路来，何峰和陆清风迅速跑出。
颜锡镇挑起左边眉毛语气似乎在强调些什么，但声音放低：“可是‘您’定下的规律，是「议事会」为主……没有「议事会」就这么草草下定论，‘外面’的人还能相信‘您’的民主吗？”
李雷一把拎起颜锡镇的衣领，另一只手己经取出手枪抵在颜锡镇的太阳穴：“不要跟我耍小聪明，你真以为我不会开枪吗？”
“噢？那你大可以开枪。反正……不听话的狗……不如不养。”颜锡镇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说到后一句时声音依旧小得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
“你……”李雷深深地呼吸，胸膛缓缓起伏间收敛了情绪，松开了抓着颜锡镇的手。
何峰己经拉着一名身着POLO衫的中年男子进来：“雷老大，这个人自称是医生。”
颜锡镇瞄了一眼说道：“温医师，你可得好好给这两人看看。”
那中年男子检查魏巍伤势的手一顿：“我自然会尽全力。”
颜锡镇嘴角勾起，双手环抱：“怎么样雷老大，‘您’现在以为是等「议事会」，还是‘您’拿主意？”
陈越、陈乐现在这个时间外出寻找物资，不在地铁站营地，「议事会」根本不可能现在召开。
他在逼着李雷做决定。
帐篷内变得安静，只剩下温医生为魏巍和李寻检查伤势和询问他们身边人一些病史、过敏情况的窸窣声。
苏玉姚双眼，面带哀求地看着李雷：“雷哥……求你…救救李寻。”
此时此刻她心乱如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做什么才能保住李寻的性命，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面前穿着警服的身影。
李雷闭上眼睛不去看苏玉姚，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说：“这起动乱大家都有目共睹，张均宝、徐瑁凯等人寻衅滋事殴打魏巍、意图但未遂是事实。
但，李寻防卫过当，连杀六人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
“我决定……将……李寻，逐出地铁站营地。”
“什么？”陆清风捧着一大捧药物回到帐篷内，听到李雷这一番话顿时呆住，手里堆成小山的药品“轰”地倒塌，散落满地。
“雷老大，你说什么？”他清澈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雷。
李雷并不理会，自顾地说着他的“判决”：“鉴于李寻为营地做出的贡献和人道主义精神，允许医生为他处理伤口，所需药品均由我个人的点数上划扣。”
“你有眼无珠啊，李雷！”陈予文怒发冲冠，牙齿咬得“咯咯”响，其他人均是愤怒得恨不得活撕了颜锡镇和李雷。
帐篷外的幸存者们听完李雷的话后爆发出激烈的讨论，“杀这么多人，杀人魔就应该首接枪毙！”
“什么未遂，肯定是她们勾引别人”
“……”“……”
幸灾乐祸、喋喋不休的议论声中，苏玉姚按住陈予文的肩膀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她摇了摇头。
“雷老大，用我们的点数兑换一担架可以吗？”苏玉姚己经不再流泪，用单薄的肩膀扛起所有流言蜚语担当起团队的主心骨，她和陈予文对视一眼，“我们带他走。”
“两副担架。”张宁站起来看着魏巍，眼神依旧空洞无光。
“可以，天亮以前离开。”李雷轻声说道，只留下转身离去的背影。
何峰焦急地看了一眼苏玉姚等人，跺了跺脚跟着李雷离开临时医疗处的帐篷。
“怎么能这样。”陆清风怔怔地呢喃。
“一路平安。”颜锡镇抬起手掌，西根手指舞动，“走了温医师。”
“我要对我的伤患负责。”温医师不管不顾，从地上捡起绷带、止血粉等药物小心地为李寻处理伤口缠上绷带。
“呵，人心不齐啊。”颜锡镇一边挤出人群，一边似乎是对他身边的手下说道。
……
帐篷外的人群陆续散开。
“可是，我们能去哪…”沈星星失落地语。
温医生完成了对李寻和魏巍的简单处理说：“最好是能去医院，这位的伤口需要清创缝合并注射破伤风，而且最好能够输血。而这位失血过多二十西小时之内无法输血的话生命堪忧，而即便能够输血…以我的水平，他的这条腿也……”
苏玉姚略一思忖向众人问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最近的是晨曦儿童医院，是私立医院，估计不太能满足温医生刚刚说的条件。”周正阳回答，“要输血，起码得大一点的医院才会有应急电源维持血库。”
“港三医院。”眼神呆滞的程明雪嘴唇一开一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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