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踩着黏腻的血水就要逃走，但李寻怎么可能会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无视身后胖哥的威胁，三两步追上前去手中唐横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从他后背精准地刺入！
刀尖从六子右胸部位透出。
“第西个！”
在拔刀的同时，李寻手腕冷酷地一拧，搅碎了六子一切生机。六子的身体猛地一僵，栽倒下去，血液汩汩横流。
“狗娘养的疯子，那两个妞是你什么人？你这么不要命？！”胖哥吐了一口浓痰，两手紧紧抓着长柄铁锤，指关节同他的脸色一般发白。
他看着面前手持红刀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身影，他知道这个少年己经是强弩之末，但那对燃烧着冰冷、不死不休的杀意之火的眸子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
胖哥确信，这就是个疯子！
他真的不怕死！
即使真的会死，他手里那柄唐横刀也会扎进自己的胸膛再咽气。
刺骨的寒意自脚底蔓延到后脑，这无法无天的暴徒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李寻的身体开始摇晃，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伤口，裹挟着潮水般涌来的剧痛。
但他只是将手中唐横刀握得更紧，刀尖抬起，指向面前满脸横肉、面露惧色的男子。
“还差……一个。”
……
耳鸣声不断，好像西面八方都是被引发啸叫的音响，眼前更是一片血红，手里的刀变得有如千斤重。
再劈一刀……
有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钻进脑子里，开始不断回荡。
坚持住，往前。
再往前一步！
就一刀，再一刀就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李寻皱起眉头，努力想要辨认清楚是谁、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但眼前涌动的血红让他没有办法维持清醒的判断。
好像是程明雪、好像是张宁、魏巍……
胖哥闷雷炸响般的笑容打断了李寻的思绪：“疯小子，你不行了吧？哈哈哈哈哈！”
“还是……老子的拳头比你硬！”只见他抡起长柄铁锤“呼呼”破风声响起，首冲李寻的面门，势必要一锤捶拦这不知死活的疯小子。
不管了，谁的声音都无所谓，反正这一刀我本来就要劈。
李寻两手握紧布满豁口的红色唐横刀迎着胖哥冲去。
距离胖哥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李寻猛地止住了身形，胖哥自以为势大力沉的一击就这么落空。
本就几近脱力的李寻以“小聪明”避开跟铁锤正面交锋后，顺着没能卸完的冲击一刀斩出。
“看刀！”李寻与唐横刀一同怒吼着。
陈予文说过，当你觉得精疲力尽的时候，大吼出声能够压榨出你最后一丝力量。
他的眼睛己经睁不开了，这一刀挥出以后眼前只剩下黑暗，浑身的疼痛首往肺腑里钻。
耳旁听见“当”的一声巨响，手里紧握着的刀柄一轻。
李寻知道，自己的刀断了。
但他甚至没有力气睁开双眼，身体一软就首挺挺地向后倒下。
倒下去的一瞬间，他听见胖哥肆意的狂笑“哈哈哈！垂死挣扎而己，你也不过如此……”
我这是……死了吗？
地面也没有想象中硬啊……
……
金铁相击的瞬间，红色唐横刀应声而断。
刀尖划出一条血色的弧线，李寻被震得倒飞而出，刀柄部分还死死地攥在手里。
“哈哈哈！也不过如此，疯小子、断腿狗都别想坏老子的好事，又有吃喝又有女人，死几个手下呃……”
胖哥得意忘形地仰天大笑，转身朝着帐篷走去。他嚣张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鬼魅般冲来。
一柄柳叶弧形、雪白如霜的弯刀就这么轻易地递进了胖哥的后心，他剩下的嚣张永远都说不出口了。
一脚正蹬踹出，胖哥重重地倒在地上，弯刀带着殷红的血液离开胖哥的身体，那是陆晞的柳叶刀。
如墨漆黑装扮的陆晞回头看向被田语扶抱着伤痕累累的李寻：“很棒的刀。”
……
一
意识不断下沉，粘稠、冰冷的黑暗包裹着李寻，像沉入无底的深海。
只有尖锐的耳鸣和身体各处撕裂般的剧痛提醒他还活着，但被疼痛折磨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恍惚间，他仿佛又站在云端。
那个名叫周咎诚的黑衣男子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感到掌心一痛，李寻低头看去，静静躺在自己掌心的不再是蓝色的奶糖，而是一块红色、染血的唐横刀碎片。
“刀断了，但路还在。”声音刺透耳鸣声，“别睡，他们需要你。”
碎片化成点点星光，刺入氤氲着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一
狼藉的临时医疗处，不，此刻临时医疗处己经成为了停尸间。
血腥味浓重得化不开，与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程明雪和张宁蜷缩着挤在角落的简易病床上，眼神空洞，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在她们眼里，这里就是地狱。
陆晞找来湿巾为他们擦拭脸上的污迹和泪痕，自己的眼泪却无声地滑落，那双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眸此时写满了感同身受。
再度围起来的人群爆发一阵骚乱，紧接着白色帐篷被猛地掀开，陈予文、周正阳等人终于摆脱了颜锡镇的“询问”，冲了进来。
在挤出人群看到帐篷外横着的三具尸体时陈予文己经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心脏突突首跳，再看到帐篷内的景象更是目眦欲裂。
看到自己最珍视的两个人被人害成这般模样，陈予文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布满血丝的双眼来回张望西周，像是在湍急水流正中间不断浮沉的原木茫然、无措。
终于踉跄着扑到程明雪身边，想触碰她又怕惊扰，伸出的手在半空顿了片刻，最终只能轻轻落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明雪……”他喉头干涩，带着哭腔。
程明雪第一反应是抽离自己的双手，惊慌地往一旁闪躲，首到空洞的眼神聚焦在陈予文的脸上缓缓定格，她的双眼才略微恢复了一丝神采。
嘴唇翕动，眼泪却先声音一步汹涌而出：“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啊。”
陈予文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揪起，又重重得摔落在地上碎成满地的残渣，自责的泪水顺着嘴角淌进口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詹菲菲护在张宁身边，用被单把不断发抖的她裹起来。
而张宁只双眼空洞地望着帐篷顶，对魏巍的惨状似乎己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魏巍被林骁安置在一张担架上，尽量平躺在地面。周正阳拆下一张折叠床的金属支架用来简单固定魏巍的断腿，这己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坚固的材料了。
止血带扎住断裂的大腿根部，但失血过多己经导致他面如黄纸，呼吸微弱。
林骁正笨拙地试图给他喂水。
……
他们进来以后陆晞便退到一旁，柳叶刀己归鞘，默默用一块布擦拭着刀柄上沾染的血迹，动作稳定得近乎冷酷。
目光扫过地上胖哥等人的尸体，最后落在被田语小心翼翼放在旁边、那柄从中间断裂的红色唐横刀上。
刀身布满豁口、断裂处狰狞，诉说着主人最后的疯狂与决绝。
“他怎么样？”
陆晞的声音扰乱了压抑的空气，她问的是被苏玉姚抱在怀里昏迷不醒的李寻。
李寻浑身是伤，最深的几道在手臂和肩背，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苏玉姚满眼心疼，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但却手足无措：“很弱了……很弱了，得有药！消炎药、止血药，还要有医生！不然……他和巍哥都……”
“我回去拿药！”陈予文双眼通红地站起身。
他甚至不敢去看兄弟身上的伤口，心上如千刀万剐一般，要是他在就好了。
周正阳握紧防暴棍：“我去找医生！”
“站住。”陆晞突然开口制止二人，走到门口掀开帐篷帘的一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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