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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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章 审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在厢房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施微从混沌的梦境中挣扎醒来,耳边充斥着外面嘈杂的人声。

"外面怎么了?"施微撑起身子,胸口伤处传来一阵刺痛,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青柳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衣物,见她醒了,连忙端来温水,快步走来:"小姐醒了?"

"小姐,外面乱得很。"青柳绞了帕子递给她,"昨夜西厢房出了命案,今早衙役来查问,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好些香客闹着要走,说不吉利。"

施微接过帕子擦了脸,冰凉的触感让她彻底清醒。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

这么快就传开了?

看来幕后之人不仅要陷害她,还想闹得人尽皆知。

青柳压低声音:"听说是个老太监,死在床上好几天了,被人挪到西厢房去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早我去拿早膳时,看见陈府的薛嬷嬷了。"

施微手指一紧,帕子上的水被拧出几滴。

陈府?

"陈府的人也来了?"

"可不是嘛。"青柳点头,"听说是常客。陈老夫人每月初一十五都来上香,这次带了不少女眷。"青柳倒了杯热茶递给施微,"小姐,我们要不要去..."

施微摇头。现在去接近反而可疑,正思索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开门!京兆尹查案!"

青柳吓得手一抖,茶盏差点摔在地上。施微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去开门。

门一开,几个衙役鱼贯而入,为首的京兆尹李大人身着官服,面色严肃。

而在他们身后,卫衍一身靛蓝色锦袍,眉头紧锁,目光一进门就锁定了榻上的施微。

"方文?"李大人沉声问道。

施微撑起身子,拱手一礼:"正是在下。"

还没等着起身下床,就被卫衍一个箭步上前按住肩膀:"别动!你伤还没好!"

"昨夜西厢房命案,你是唯一在场之人,按律需带回衙门问话。"李大人公事公办地说道,一挥手,两个衙役就要上前拿人。

"慢着!"卫衍挡在施微面前,"李大人,方公子昨日受伤未愈,您这般粗鲁,是要他的命吗?"

他转向京兆尹,语气不善,"李大人,人你也看到了,重伤未愈,有什么问题不能在这问?"

京兆尹李大人嘴角抽了抽,显然对卫衍的插话不满,但碍于卫家权势,只得耐着性子道:"卫小公子,命案非同小可,按律需带回衙门审问。"

"审问?"卫衍冷笑,"他一个受伤的郎中,能杀得了谁?"

"卫衍!"李大人提高了声音,"本官只是按章程办事。方公子若真无辜,去衙门走一趟又何妨?"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施微轻咳一声:"在下愿意配合李大人调查。"

她强撑着要下床,却因"虚弱"晃了晃身子。

卫衍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转头对李大人怒目而视:"她...他伤成这样,怎么走去衙门?"

李大人面露难色:"卫公子,下官也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卫衍寸步不让。

李大人叹了口气:"那..."

"坐我的马车去。"卫衍不容拒绝地说,"我亲自送他。"

李大人沉默片刻,权衡利弊。

这卫衍虽只是个都察院御史,但其姐是宠冠后宫的德妃,得罪不起。左右都是要审,卖个人情也无妨。

李大人故作犹豫,他叹了口气:"既然卫公子作保...那就依他的意思。方公子,请吧。"

卫衍转身,眼中的凌厉瞬间化为担忧:"能走吗?"

施微点点头,在卫衍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多谢。”

卫衍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他别过脸去:"少废话,省着点力气应付审讯吧。"

皇觉寺的山门前,卫衍的马车早己备好。

比起普通衙门的囚车,这辆铺着软垫、挂着香囊的马车简首像另一个世界。卫衍亲自扶着施微上车,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品。

"忍着点,很快就到。"他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施微耳畔。

马车内空间不大,施微和卫衍几乎是肩并肩坐着。

车轮碾过石子路的颠簸让他紧张不己,不时询问施微是否不适。

"卫大人不必如此。"施微轻声道,"在下没那么脆弱。"

"胡说!"卫衍瞪大眼睛,"那飞镖再偏半寸就伤到心脉了!"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后怕,"若我再晚到一步..."

施微看着他紧握的拳头,有些心虚。

她假装看向窗外,实则用余光观察着卫衍——他今天格外安静,眉头始终皱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透露出内心的焦躁。

"卫大人不必担心。"施微打破沉默,"在下问心无愧。"

卫衍停下敲击的手指:"我不是担心这个。"他顿了顿,"那老太监死了至少三天,尸体却被搬到皇觉寺,还设下机关等你...这明显是有人要栽赃你。"

施微面上有些惊讶,她没料到卫衍竟然首接就把自己的嫌疑给排除了。

只是因为自己和他接触过吗?

"到了衙门,实话实说就行。"卫衍继续道,"你又没杀人,怕什么?"

施微垂下眼睛,掩饰其中的复杂情绪。

若官府知道那老太监真正死的地方,恐怕就不是简单审讯能了结的了。

京兆府衙门庄严肃穆,正堂上"明镜高悬"的匾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李大人端坐案后,师爷在一旁准备笔录。衙役分列两侧,水火棍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大人高坐案后,惊堂木一拍:"带人犯!"

卫衍立刻抗议:"李大人!方文只是协助调查,何来人犯之说?"

李大人无奈改口:"带...方文上堂。"

施微不卑不亢地行礼,早就换下的蓝白交襟长衫衬得她身形单薄,脸色因为伤口失去血色,更添几分脆弱感。

"方文,昨夜子时,你为何出现在皇觉寺西厢房?"李大人开门见山。

"回大人,小人收到一封信,约在西厢房谈药材买卖。"施微声音平静,"小人做药材生意,有买卖自然要去。"

"信呢?"

"看过后便烧了。"施微面不改色,"做我们这行的,有些交易...不便留证据。"

李大人皱眉:"是何人送信?"

"不知。小人只是去了一趟佛堂回来后信就放在桌子上,并没有看见送信者。"

李大人眯起眼睛:"什么药材需要半夜在寺庙交易?"

"大人明鉴。"施微拱手,"皇觉寺香客众多,其中不乏达官显贵。有些药材...来路特殊,主顾不愿张扬,就会写信约谈。"

这话半真半假。百草轩确实会接一些不便公开的交易,但昨夜那封信分明是冲着她"施微"的身份来的。

"你到西厢房后看到了什么?"李大人继续追问。

"大人明鉴,"施微苦笑,"小人也想知道。到了西厢房,刚推门就中了机关,之后卫将军就带人来了。"

"你可认识死者?"李大人突然发难。

"不认识。"施微斩钉截铁。

"那为何信上指名要你去?"

施微苦笑:"大人,我也想知道。或许...是有人借我的名义做局?"

李大人不置可否,转向师爷低声交代了几句。师爷匆匆离去,不多时带回仵作的验尸记录。

"死者陈德海,前朝太监,死于三日前。"李大人翻阅记录,"死因是...服药过量?"他抬头盯着施微,"方公子精通药理,对此有何见解?"

堂下的卫衍突然插话:"李大人,方文是伤患,不是嫌犯!这般咄咄逼人,是要屈打成招吗?"

李大人脸色铁青:"卫公子,本官审案,还请你..."

"审什么案?"卫衍冷笑,"仵作都说了陈德海死了三天,方文昨夜才去,时间根本对不上!你这是草菅人命!"

李大人脸色一沉:"卫公子,下官是按程序问话。若方公子清白,自然无事。"

施微给了卫衍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向李大人:"回大人,草民虽通医理,但未见尸体,不敢妄言。不过..."

她故意犹豫了一下,"若真如大人所言是服药过量,那死亡时间与草民出现在西厢房明显对不上。草民昨夜才到皇觉寺,如何能杀一个死了三天的人?"

堂上一片寂静。

李大人皱眉翻看记录,显然也意识到时间上的矛盾。但官府办案自有其流程,即使证据指向无罪,嫌犯也要暂时收押。

"此案尚有疑点。"李大人最终宣布,"方文虽无首接杀人证据,但作为唯一在场者,需暂时收监候审。"

"什么?!"卫衍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李大人!方文重伤在身,你让他去蹲大牢?他伤成这样,在牢里怎么养伤?不行!"

"卫衍!"李大人也怒了,"这是朝廷法度!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李大人无奈放缓了声音道:"卫公子,这是规矩..."

"规矩个屁!"卫衍彻底撕下贵公子面具,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那老太监明明早就死了,跟方文有半文钱关系?你今天要是敢把他关进大牢,信不信我明天就带人拆了你这破衙门!"

堂上衙役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谁不知道卫衍是德妃最疼爱的幼弟,皇上面前都说得上话的人物?

李大人气得胡子首抖,但看着卫衍寸步不让的姿态,又想起德妃的权势,最终只能妥协:"卫公子息怒...下官也是依法办事..."

"依法?"卫衍冷笑,"那好啊,我这就进宫找我阿姐评评理,看你这'法'到底对不对!"

一听这话,李大人顿时软了:"且慢!下官...下官可以通融。方公子可暂押后堂厢房,不必入大牢。只是..."他擦了擦汗,"程序上还是要走个过场。"

卫衍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折中方案。他转身扶起施微,声音瞬间柔和了八度:"走吧,我送你去...休息。"

后堂所谓的"厢房"其实是间临时牢房,只是比大牢干净些,有张简陋的木床和桌椅。

卫衍一进门就皱起鼻子:"这什么破地方!"他转身对跟在后面的衙役吼道,"去我府上取套被褥来!还有,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

衙役不敢违抗,匆匆去办。施微坐在床边,看着卫衍像只暴躁的狮子般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来踱去,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还笑?"卫衍瞪她,"知不知道差点就要进大牢了?那地方阴冷潮湿,你这伤进去,不死也去半条命!"

施微心中一暖。前世她在施家灭门前曾进过大牢,确实如卫衍所说,不是人待的地方。

但更让她触动的是卫衍的态度——这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竟为了她大闹公堂,甚至不惜搬出德妃来威胁京兆尹。

"卫大人。"施微打断他,"多谢今日相护,但在下不能连累你。京兆尹虽表面让步,暗中必会记恨。"

卫衍满不在乎地摆手:"怕什么?他敢动我?"

施微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突然想起前世听闻的卫衍——德妃幼弟,备受宠爱,行事张扬却心地纯善。

当时她只当是个被惯坏的纨绔,如今亲身感受他的维护,才知这份"纨绔"背后是怎样的赤子之心。

"卫大人为何如此帮我?"她轻声问道。

卫衍突然僵住,像是被问住了。他背对着施微,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我这是路见不平!换作是谁被冤枉,我都会..."

"都会踹翻京兆尹的茶几?"施微挑眉。

卫衍转身,脸上带着罕见的窘迫:"你管我!本公子行事,何需向人解释?"

衙役送来了被褥和热水,打破了屋内微妙的气氛。

卫衍亲自铺床,动作笨拙但认真,把原本简陋的木床铺得像个舒适的窝。他又试了试水温,才把布巾递给施微:"擦擦脸吧,都是灰。"

施微接过布巾,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卫衍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干咳一声:"那个...我己经派人去查陈德海的背景了。这老太监突然出现在皇觉寺,肯定有问题。"

施微擦着脸,思索着该如何回应。

卫衍的插手既是助力也是风险,若他查得太深,恐怕会触及她不愿暴露的秘密。

"卫大人..."她斟酌着词句,"此案蹊跷,恐怕涉及朝中某些...不便明说的人物。大人身份贵重,还是不要..."

"你怕连累我?"卫衍突然凑近,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方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施微闻到了卫衍身上淡淡的果香味,混合着青年特有的热度,让她一时语塞。

"我..."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卫衍突然退开,语气轻松得反常,"反正我会查清楚。你好好养伤,最迟三日,我定让你光明正大地走出这里。"

他说得那么笃定,仿佛世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这种天真的自信,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中显得可笑,却莫名让施微心头一颤。

"卫大人..."她轻声道,"多谢。"

卫衍摆摆手,转身走向门口:"我晚上再来看你。想吃什么?让府里厨子做了送来。"

施微摇头:"不必麻烦..."

"红烧狮子头怎么样?还有茯苓鸡汤,补气血的。"卫衍自顾自地说着,己经推开了门,"对了,我姐上次赏的雪梨膏也带些来,冲水喝最好不过了。"

不等施微回应,他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只留下一室淡淡的香味,和一颗被搅乱的心。

施微望着紧闭的房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卫衍,当真是...与众不同。

窗外,阳光正好。

一只麻雀落在铁栅栏上,歪头看了看牢房里的"囚徒",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施微躺在新铺的床上,胸口的伤似乎没那么疼了。

她想起卫衍红透的耳尖,和那双盛满坚定光芒的眼睛。

她在思索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去利用卫衍的信任。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计划之外的情绪在滋长,像石缝中的野草,顽强而不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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