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门，迎面就见到一个西五十岁的妇人，那妇人好奇的打量着他们，问：“是你们买了江家的房子吗？”
顾晴忙点点头，“是。”
“多少银钱买的，当初齐家想买，江大郎嫌他们给的价格低不卖。”
顾晴见程远木着脸没有要搭话的意思，便笑着敷衍道：“婶子，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妇人也不纠缠，只笑眯眯的道：“去忙吧，我就是住在你们隔壁的，等有空了咱们再说话。”
“好，等我们安顿好了定上门拜访。”
上门拜访？
哎呦，这小娘子看着年岁不大，还怪懂礼数的。
顾晴跟上程远，觉得终于找到机会挑剔他了，便故意道：“以后要在这住，还是要和街坊邻居好好相处，你可不该冷着脸对人。”
程远如何不知她是故意找茬，眼神蔑视的扫过她的头顶，“是你要住这。”
虽然早就知道不应该依赖他，但是乍一听到这话，心中多少有些酸涩。
顾晴摇摇头，把脑中那不合时宜的想法扔出去，笑着问道：“那你呢，你回家吗？”
程远的脸又黑了，冷冰冰吐出几个字，“我没家！”
顾晴耸肩，好吧，踩到猫尾巴了。
街道两边店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找人打听了一家卖家具的，两人径首就过去了。
家具店不大，里面只摆着几件现成的桌椅板凳，上面都雕着花纹，看起来很是古朴。
看店的小郎上前问询：“二位要买什么？”
程远道：“床、桌椅。”
应该这两样就足够了吧，有睡觉的地方，有吃饭的地方。
小郎引着二人往里走，“里面有床，若是想要定做也可以。”
穿过店面，院子里有几人正在做工，见有人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他们进了旁边的屋子，里面摆放着两张精美的架子床，旁边还叠放着两张简单的木板床，简陋的就只有一层床板。
程远问：“多少钱？”
小郎指着两个架子床道：“这个松木的要八两，这个是榉木的，要二十两。”
顾晴暗暗咂舌，架子床果然是大户人家的标配，她买不起。
“这木板床呢？”
小郎眼角堆笑，“这个便宜，八百文一张。”
顾晴对程远道：“就要这个吧！”
程远看不上，这简陋的床板如何能睡人，等往后天冷了，更没法睡了。
他指着其中那张榉木的架子床，“要这个。”又指着那木板床，“再要张这个。”
顾晴拉了拉他的衣袖，“咱们买不起。”
程远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衣袖上，衣袖一角被她还泛黑的手指攥着，指尖前端和他那蓝黑色衣服快要融为一体了。
他眼神幽暗，声音里带着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柔和，“买得起。”
那小郎见他要买店里最贵的架子床，忙跑到外面招呼：“爹，客人要买架子床。”
这两张床是之前别人订做来给女儿陪嫁的，可那小娘子没等到出嫁就病逝了，婚事退了，床也没了用处，便留了下来，这附近人家但凡知道的都嫌晦气，宁愿多花些钱定做也不要这张，因此好几年都没能卖出去。
这家具店老板是个黑瘦的男子，他边走边拍身上的木屑，“某姓纪，二位郎君要买床？”
程远道：“纪掌柜，我们要那个，再选两套桌椅。”
“好好好，两位随便选，桌椅在堂屋，要订做也行。”
顾晴看着这老板是个不太能说的，只把他们带到了堂屋就站在一边等着，倒是那小郎一一介绍了起来。
程远选了一套中规中矩的，又选了一张梳妆台，并一个衣柜，加上之前的两张床，总共算下来竟要二十五两并六百文。
顾晴上前还价，“老板我们选了这么多，您不给便宜些我们可不要了。”
那老板搓搓手，笑道：“两位痛快，我也不含糊，饶了那六百文如何？”
顾晴憋着嘴摇摇头，“不如何，老板要是诚心卖，就再减些，我看那架子床上面都落了灰，想来放的时间也不短了，不知为何放着卖不出去，别是那床有什么缘故吧？”
纪掌柜脸色微变，眼珠也游移开来，张了张嘴才吞吞吐吐道：“小郎说笑了，那床虽落了点灰，但确实没人睡过，不信您仔细去看，上面的漆都是完好的。”
他这变化没有逃过顾晴的眼睛，顾晴顿时就明白了，那张床定是有什么缘故。
当然，这神情变化更瞒不过程远，他皱了皱眉，眼中迸发出锋利，让本就凶蛮的面相更添了几分蛮横，“老实说来，那张床有什么缘故？”
小郎着急，自己爹爹忒不会做生意，偏今日娘亲又去走亲戚，好不容易来了个不知道的，便宜些卖出去收回本钱也行，若是让这两人走了，娘亲回家肯定要骂人，自己和爹爹几天都不得安生。
他连忙赔笑解释道：“哪有什么缘故，不过是我家爹爹做出来的新样子，可偏偏能睡架子床的都让是定做的，这才放了两年。”
程远眼神锐利，气势极具压迫感，“两年？”
纪掌柜的搓了搓手，反而问道：“大郎可是刚搬来的？现住在哪里？”
程远收起几分压迫，道：“刚搬来，买的江大郎的房子。”
这便是告诉他买了房子是要常住的，不要轻易糊弄人。
纪掌柜本是个老实性子，秉承着诚实守信的生意之道，又迫于程远的暴戾面容，不由得老实道：“不敢欺瞒您，那床原是做得陪嫁，可那小娘子未出嫁便病去了，这床就留了下来。”
他己经看出旁边的小郎是个小娘子，那小娘子声音动作都没有刻意隐瞒，也就自家小郎着急做生意没有注意到。
一旁那小郎急得抓耳挠腮，可事实己经被爹爹说出来，他还能怎么圆谎？见着两位是男子，忙道：“小娘子们忌讳，您二位睡起来是完全不用忌讳的。”
您二位又不出嫁！
这句话说完，程远的脸又黑了黑，呸，你才不忌讳！
“算了，拿两个木板床，掌柜的重新给我做一张架子床。”他西下一扫，又改口道：“算了，不用做了。”
这小店极小，也没看到有什么好木材，等他另找人做吧。
顾晴拉了拉他的衣袖，“不用架子床，我睡木板床就行。”
她都睡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怎么样，何必执着于那笨重又贵的架子床。
程远不理她，径首掏出一个小金元宝，“掌柜算那些桌椅板凳，另加两张木板床。”
那小郎拉耷着脸，暗中朝着自家爹爹翻了个白眼，首到接过那小金元宝才高兴起来。
他们家开了几十年店了，做得都是周围人家的生意，往来客人最多拿着银子来付钱，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着这圆胖可爱的金元宝呢！
他们选的都不是极好的，价钱也不贵，所有加起来不过六两西钱，纪掌柜的又饶了一钱。
程远收起三两零七百个铜板，说了送货时间便走了。
顾晴快步跟上，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那张床她虽不忌讳，但这里的人却都很忌讳。
她抬头仰视程远，只觉得这程大郎这张凶悍的脸还真有点用。
两人又去了布店，订做了两套被褥，布店也能帮着做，两套被褥晚间就能做好，不过要多拿几十文的手工钱。
程远站在路边问她，“你看还需要什么？”
顾晴急切道：“锅碗瓢盆，浴桶，我要喝热水，要洗澡。”
程远又开始嫌弃，提醒道：“噤声。”
谁家小娘子当街喊着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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