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震惊,有同情大海的,有唾骂刘翠花的,也有担忧孩子铁蛋的。
但一个共识是:大海这次,是铁了心。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安青山和林素素耳中。
林素素抱着肚子,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是深深的忧虑。
“青山…这事闹得太大了。大海他…”
安青山坐在桌前,手里正在给孩子们修玩具,动作沉稳有力,但眼神却异常复杂。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
“他心里的苦,我知道。但离…唉。”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头继续修着手上的东西。
最先坐不住的是东子和张传宝。
大海家那扇低矮的柴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死寂。
东子一把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酒气和压抑的绝望扑面而来。
大海的背佝偻着,坐在冰冷的土炕沿上,脚边扔着几个空酒瓶。
他手里还攥着一个酒瓶,眼神空洞地望着糊着旧报纸的土墙,脸上是宿醉未醒的灰败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那只受伤的右手,胡乱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缠着,血迹洇透出来,触目惊心。
“大海!”
东子吼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响亮。
大海像被惊醒的梦游者,迟钝地、缓缓地转过头,眼神迷茫地聚焦在东子和后面跟进来的张传宝身上。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却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东子,传宝你们来了…”
他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你他娘的!”
东子几步冲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狠狠掼在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玻璃渣子西溅!
“喝喝喝!喝死你算了!看看你现在什么熊样!”
大海被他的动作带得晃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又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缠着破布、渗着血的手。
张传宝叹了口气,拉过一条瘸腿板凳坐下,看着大海。
“大海,我们都听说了。刘翠花那事…做得太绝了,不是人干的事!你打她砸店,兄弟们心里都明白,你是憋屈狠了!”
大海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可是,离婚……”
张传宝顿了顿,语气沉重。
“大海,这不是小事啊!铁蛋才多大?离了娘,孩子咋办?这往后,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啊!你再想想?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
一首沉默的大海突然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让人心悸的疲惫和绝望。
“传宝,东子,你们告诉我,我忍了这么久,哪一次不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
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指着空荡荡、冰冷冷的屋子。
“你看看这个家!除了铁蛋,还有什么?屋顶漏风,墙皮掉渣!我起早贪黑,收鸡蛋,收山货像头老黄牛一样拉磨!可结果呢?钱呢?都填了刘翠花她娘家那个无底洞!都填了她那填不满的贪心和恶毒!”
他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带着压抑己久的悲愤。
自从结婚后,大海就发现自己错了。
原来刘翠花一首图自己的钱,永远不知道满足。
“我忍她好吃懒做,忍她刻薄我爹娘,忍她骂我窝囊废!我都忍了!因为我想着,好歹是个家,铁蛋有爹有娘……可是这一次!她干的这叫什么事?!”
大海猛地站起来,因为激动和酒意,身体晃了晃,东子下意识想扶,被他一把甩开。
他双眼赤红,指着安青山家的方向,声音哽咽而嘶哑。
“她造谣山哥!造谣嫂子!说人家用瘟猪肉!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毁了山哥一家!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这顶帽子扣实了会是什么后果?!你们不清楚吗?!那是要蹲大牢的!那是要毁人一辈子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血迹。
“安青山是谁?!那是我的兄弟!是当年在山上冒死把我从狼口里救出来的人!是有一口吃的,都惦记着分我一半的人!
是带着我收鸡蛋、收山货,手把手教我认秤算账,让我能养活家里的人!没有山哥,我王大海娶不起媳妇儿也养活不了一家!”
他越说越激动,泪水汹涌。
“可我呢?我娶了个什么婆娘?!我管不住她!我让她骑在脖子上拉屎!我让她一次次去恶心我兄弟!让她去分我兄弟碗里的食儿!我王大海不是人!我对不起山哥!对不起嫂子!对不起大娘,我他妈就是个废物!窝囊废!”
他猛地抬起那只缠着破布的、血肉模糊的右手,狠狠砸向自己的胸口!
一下!两下!
“大海!”
东子和张传宝同时惊呼,扑上去死死抱住他!
“别拦我!让我打死我自己算了!”
大海像受伤的野兽般挣扎嘶吼,巨大的痛苦和愧疚几乎将他撕裂。
“我有什么脸再去见青山?!我婆娘要毁了我兄弟!我王大海就是帮凶!我……我……”
他挣扎的力气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在东子和张传宝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压抑地、绝望地痛哭失声。
那哭声嘶哑、破碎。
男人也会哭。
只会在兄弟面前哭。
东子死死抱着他眼圈也红了,他用力拍着大海的背,声音也哽咽了。
“大海!兄弟!别这样!不是你的错!是刘翠花那娘们儿太不是东西!你做得对!砸得好!离得好!”
张传宝也用力点头,声音沉重而坚定。
“大海,东子说得对!这事不怪你!刘翠花走到今天,是她自己作的孽!离了好!离了干净!铁蛋咱们兄弟一起帮着拉扯!怕什么唾沫星子?咱们行得正坐得首!山哥和嫂子是明事理的人,他们不会怪你!”
“不……他们该怪我……”
大海摇着头,泪水止不住地流。
“我没管好自己媳妇儿,让她去害人,我就是罪人……”
“放屁!”
东子吼道。
“青山要是怪你,他就不是安青山!是兄弟,就分得清是非!你等着,我这就去找青山说清楚!”
“别!”
大海猛地抓住东子的胳膊,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痛苦,“别去!我没脸见他……”
张传宝看着大海的样子,心里也堵得难受。
他想了想,沉声道。
“大海,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青山哥,觉得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那就自己去!像个爷们儿一样,去跟山哥说清楚!去认错!去道歉!山哥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会笑话你?他会看不起你?他要是在意这些,当年就不会一次次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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