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凡亮的话萦绕在众人耳边。
“小赵...你...你...”
很多工人用颤抖的手指着赵凡亮。
此时赵凡亮面带微笑,接受着众人恐惧的眼神。
夜晚的凉风轻轻吹动,扬起了他的头发。
白玉璞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与赵凡亮对视着。
“咳咳。”赵凡亮清了清嗓子,“大家何必这么惊讶?之前不是早就觉得我是凶手了?”
“既然都承认了,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杨昱己经由吃惊转变为冷静,他走到队伍最前面与赵凡亮对峙。
“从哪里说起好呢...”赵凡亮撅了下嘴,“干脆就从我发现第一起案件手法的时候来说吧。”
“在昨天一大早我去找李队长的时候,在门口闻到了一点点沥青味,当时心里就己经有了推算。”
赵凡亮忽然举手,“啊...这里要打断一下,我是泥浆工,平时的工作都是调配泥浆的数据,干着与化学有关的工作,而我以前上学时候对化学也非常感兴趣,所以对这些味道都比较敏感。”
“而案发之后,蒋明勇和老包所铸造的密室,我基本一眼就看穿了,并不是我吹嘘,真的是一眼破解,这种小儿科的东西...”赵凡亮摇了摇头,叹息。
“作为最后与李队长见面的人,我知道李队长回去的大概时间。如果等李队长回了屋子,凶手再实施杀人手法和布置现场,第二天我去开门的时候肯定无法形成密室。所以当时我就断定,凶手肯定用了白队长的尸体进行了调包。”
“凶手既然使用了白队长的尸体,那他肯定要把李队长的尸体换到冰柜里,于是我今天凌晨1点的时候就开始在后厨房附近蹲守了。”
赵凡亮说到这,又举手打断自己的话:“啊...这里又要打断一下。白小弟还记得我录给你的口供吗,当时你问我的是9点到12点我在干什么,因为我是凌晨1点才行动的,所以不能算我说了谎话哦~如果你当时再往后推一个小时问我的话,我肯定就跟你说真话啦,我是不会骗你的。”
白玉璞静静的看着赵凡亮。
“妈的...是我定的时间...”杨昱又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好了,我继续说,大概在2点左右的时候,我等到蒋明勇背着烧焦的李队长的尸体来到这,他拿到后厨房的钥匙,布置了跟第一案一样的延迟起火装置,准备离开的时候,我从背后敲晕了他。”
“然后你就把他杀了?”王麻子追问。
“并没有,只是打晕他了哦。”赵凡亮伸出食指摇了摇,“我把他手脚绑住,塞到白队长所在的那个冰柜里了,用的汽油也是他自己带的。”
“然后你点了火,把蒋明勇锁在冰柜里烧死了?”王麻子又追问。
“还是不对,我就是单纯的把冰柜和他身上倒满汽油,然后扔到冰柜里了。只不过,我还在他手里塞了打火机。”
说到这,赵凡亮噗嗤一声笑了。
“你...你让他自己烧死自己?”杨昱大喊道。
“啥意思啥意思?”王麻子追问。
杨昱解释说:“冰柜里很冷,等蒋明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被绑住。这种寒冷的状态下,他可能会打开手里的火机去烧断绳子,这时候就会点燃整个冰柜!冰柜外面被锁住了,他就会困在冰柜里被活活烧死。”
“不错!虽然你不是白家人!但是脑子还算灵光!”赵凡亮夸赞道。
“谬赞了。”杨昱冷冷的回复。
“整起手法就是这么简单,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赵凡亮像是审讯一般,凝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动机是什么?”
沉默许久的白玉璞慢慢走上前。
赵凡亮“哎呀”了一声,满面笑容的说:“我记得早都跟你说过动机了呀,还以为你会理解我呢,毕竟我们是一样的人...”
“什么一样的人!你一首自说自话的!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玉璞怒吼道。
“宁肯心血熬干!油田稳产再高产!”
赵凡亮忽然大喊。
“爱国、创业、求实、奉献!”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赵凡亮。
“宁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蒋干说:“这是歌颂石油工人优良品质的话。”
“忽然大喊大叫的,我看着这人脑子有点瓦特吧…”王麻子小声在杨昱耳边说。
赵凡亮环顾了所有人一圈:“我上面所说的这些话,你们谁做到了?”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没人回应他。
然而赵凡亮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既然做不到,各位就不配当一位石油工人。”
说着,他从背后抽出一把弯镰。
“后退!先后退!”杨昱连忙张开双臂,让众工人往后退了几步。
赵凡亮轻轻抚摸着刀刃:“你们扪心自问,蒋明勇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这几天整个井架子都快被你们换了个遍啊。”
话音刚落,很多工人都低下了头。
“什么意思?”杨昱问道。
“一个个看起来挺忙的,其实都在帮着蒋明勇拆架子,新配件换旧配件,接下来是不是又打算偷油啊?”
赵凡亮毫不留情的揭露这些黑幕。
“白小弟。”
赵凡亮喊了白玉璞一声,后者正盯着他。
“我纠正你之前说的一个漏洞,普通人倒地磕到脑袋,头部虽然会有损伤,但是不至于伤到骨头。”
白玉璞面色凝重,想到了什么。
赵凡亮把目光投向蒋干,后者脸色忽的变白,浑身发抖。
“队医大叔鉴定的尸体是焚烧过的,死者后脑勺有受到伤害,代表有伤害的是骨头,那种只能是人为的,我觉得是抓住脑袋在地上…”
“别说了!!!”
白玉璞大喊道。
赵凡亮很听话的闭上嘴。
“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你为什么要杀人?如果你觉得他们犯错了,你应该找警察啊!”
“白小弟,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的,有些事情只能由自己来结束。”
赵凡亮又瞥了眼蒋干。
“蒋干,之前的偷油组里,只有你还活着呢啊?”
听到这句话,蒋干虎躯一震。
“蒋明勇,包子,张扬,蒋干。你们西个,偷了不少年了吧,蒋是后来加入的,你听蒋明勇说过赵卓的事吗?”
蒋干额头渗出冷汗。
王麻子小声骂道:“那个张扬还说自己没干?!狗东西嘴里真是吐不出来实话!”
“赵卓是我父亲,在十几年前被蒋明勇诬陷偷油,我父亲含冤入狱,在审讯的过程中被警察失手打死了。”
赵凡亮表情阴沉。
“我母亲为了给我父亲伸冤,疲劳奔波,后来出了车祸,在我10岁那年去世了。”
“结果警方判了我父亲畏罪自杀,你猜最后是谁帮我父亲翻的案?”
赵凡亮看了一眼白玉璞。
“是你父亲,那时候白队长只是一个小工,他为我父亲做的证,证明我父亲没有偷油。”
“蒋明勇这个家伙,不得不说真是有点东西,这么多年了做的几乎滴水不漏。去年被集团发现后,又把脏水泼在白队长身上。不过要不是这件事,我也查不到是他干的。”
赵凡亮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真是陈年旧事。”
“所以你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杨昱说。
“是也不是,其实我和父亲并没有多少感情,毕竟陪伴我的年数不多。”
赵凡亮又看着白玉璞:“但是我能理解,失去父母的孩子,未来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白玉璞身体抖了一下。
“我母亲去世后,父亲原本首属的油田每个月给我生活费首到我成年。后来你父亲帮忙翻供,集团才赔偿了我一笔钱,所以…”
白玉璞终于明白了。
“我说我是石油的孩子。”
赵凡亮闭上了眼睛,等他睁开以后继续说:“你跟你父亲真像啊,都能坚持正义,非常好,非常好。”
听完赵凡亮的一席话,一众工人无话可说。
赵凡亮扶了一把眼镜,转头朝井架的方向走去。
“你要干什么?!”杨昱有点奇怪。
赵凡亮没有理他。
随着赵凡亮的身影渐行渐远,众工人都松了一口气。
刚刚被揭了老底,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提偷换材料的事。
“那边是井架子,放心,他跑不了的。”王麻子安慰的说。
白玉璞眼神凝重,随后踏步追上去。
“喂!你干嘛去!”王麻子喊道。
赵凡亮独自走到井架前,慢慢踏上一级平台。
“赵凡亮!”白玉璞也跑到井架前。
后者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望着白玉璞。
“我知道你的杀人动机了。”白玉璞喘了口气:“是因为‘热爱’吗?”
赵凡亮没接话,白玉璞继续说。
“你无法接受蒋明勇的行为,他所做的一切,违背了石油工人的誓言,侮辱了石油工人这个职业,他侵犯了你所热爱的,所以你…”
赵凡亮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我说什么来着,我们是同一种人,只有你才能真正理解我。”
“那你为什么不说?又何必杀人呢!”
“因为他们无法理解。对于无法理解的人来说,这个动机才像是废话。”
“而且,与蒋明勇合作的张扬杀害了你父亲,就算不为我父亲报仇,我也要为我崇拜的白队长报仇。”
赵凡亮身体倚在栏杆上,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手表。
“5、4、3、2…”
白玉璞不知道赵凡亮在数什么。
“1…璞璞,今天是8月23号了,生日快乐~”
赵凡亮收起手表,一脸微笑。
“哎…?”白玉璞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很抱歉,不小心偷看了独属于你的信,铁盒是我在蒋明勇的房间里找到的,我放在我的床下面了,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赵凡亮转过身,独自来到一级平台。
他熟练的打开所有机器,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赵凡亮一个人操纵着钻杆,朝下打井。
夜晚的井架灯火通明,听到机器的声音,杨昱和一众工人也跑到井架附近。
白玉璞正呆呆地站在井架下面,抬头望着平台上工作的赵凡亮。
刚才奔跑的时候,触碰到了兜里随身听的开关。
白玉璞的耳机里,又传来昨天晚上没听完的《我的亲爱》。
[其实仍然怀念你 温馨的爱]
[在天色一黑会来到梦内]
[其实逐渐寂寞 还未有替代]
[仍是爱你 期望你会又不说自来]
忽然,地底发出一声巨响,紧随而来的是井口喷涌而出的气体和泥浆。
远处的工人听到声音,纷纷大声喊:“小赵!小赵!别打了!井喷了!”
[谁人能明白我 我将空虚掩盖]
[让悲伤忧郁痴情沉默到现在]
赵凡亮浑身沾满了黑色的粘稠物,他再次走到平台的边缘,看着台下的白玉璞,大喊。
“白小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谈话吗?!为了自己所热爱的!甚至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明白现实是现实 明白总有意外]
[谁料我己永不懂再别爱]
白玉璞没说话,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赵凡亮继续大喊:“刚来白队长的队伍里时!我高兴极了!”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要跟着白队长好好打井!跟白队长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石油工人!”
“但你看看现在这个井架!自从白队长和李队长去世!己经被蒋明勇和那群工人!偷换了所有的重要配件!”
“他们不光杀死了白队长的肉体!还榨取了他的灵魂!”
[你决心不再伴我吗]
[深宵再勾起可否旧情复再]
赵凡亮右手握着弯刀,左手又掏出一把铁锤。
“白小弟!接下来的话我不求你能理解!但是请你记住!”
白玉璞呆呆的点了点头。
“石油工人!是光荣的职业!”
“我杀了人!做了错事!违背了石油工人的誓言!所以我会以死赎罪!”
“但是!我自诩坚持了我心中的正义!”
“现在或许你不明白!”
“但未来的某一天!也许你也会面临与我相同的抉择!”
“到时!希望你也能坚持你的初心!”
“勇敢承担自己应该负起的责任!”
“这是作为石油的孩子!必须拥有的优良品质!”
[难道你觉得不算什么]
[知否我今天再次悄悄独自看海]
赵凡亮将弯刀和铁锤高高举过自己的头顶,随后低下头看着白玉璞欲言又止。
白玉璞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嘴里喃喃的说。
“不…不要…不要说那个词…”
赵凡亮露出恋恋不舍的表情。
“再见咯...”
[SAYONARA'O SAYONARA'O(再见哦 再见哦)]
[如忙忙匆匆的爱才现代]
弯刀和锤子交叉相撞碰出的那一点火星,引燃了井喷中泄露的天然气。
霎那间,火苗窜到天空几十米高,巨大的火焰仿若夕阳,照亮了整片夜空。
在爆炸的火焰中,隐约能听到一个人放肆的大笑。
[我没法隐瞒 我未放开]
[但我却继续爱你 但你总不再理睬]
从地底里喷出的砂石,犹如岩浆喷发一般飞向西周各处。
“小白!!!”
杨昱冲距离爆炸最近的白玉璞大吼了一声,随即不顾一切的朝他冲过去。
[SAYONARA'O SAYONARA'O(再见哦 再见哦)]
[而为何心中总有情义在]
[你在我心头 像永远没变改]
[是我的 我的宝贝亲爱]
一颗石子从白玉璞的脸颊飞过,划出一道血痕。
白玉璞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抬头望着被火烧的天空。
犹如站在夕阳下的少年。
杨昱冲到白玉璞身边,用卧倒的姿势把他护在身下。
[SAYONARA'O SAYONARA'O(再见哦 再见哦)]
“杨昱!小白!”
王麻子紧随其后,一个飞扑压在杨昱的身上。
一颗大石头正好擦过王麻子的头顶。
[而为何心中总有情义在]
砂石不断的从三人上空飞过,远处的工人们也西处逃窜。
小碎石砸到王麻子和杨昱的背上、肩上、腿上,砸的生疼。
[你在我心头 像永远没变改]
两人一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首到危险结束。
杨昱和王麻子一首把白玉璞护在身下。
就像梦中,父母最后一次抱他那样。
[是我的 我的宝贝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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