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食堂，很多刚下井的工人听闻李队长死在了住宿屋，纷纷讨论这件事。
有猜测李洪江是抽烟睡着没熄灭烟头导致的着火，也有人猜测是被杀的。
甚至还有人猜是因为李队长杀害了白队长，不甘心的白队长冤魂回来索命，总之猜什么的都有。
白玉璞听到有人污蔑自己的父亲，没等王麻子拉住他，他冲过去就把一碗汤扣到乱说话的那个人脑袋上。
“你@妈！”
那名工人骂了一句，挺着肚腩蹭的一下站起身，紧接着就挥拳过来，王麻子连忙挡在白玉璞前面，一把按住了那名工人。
“让你胡说八道！什么冤魂索命！我爸那么好的人！”白玉璞也不甘示弱，指着那名工人的鼻子就开骂。
周围几个工友听了白玉璞的话，纷纷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孩是白队长的遗孤，于是全都拉住被浇汤的工人，劝他不要和小孩一般见识。
“你爹是个屁的好人！去年大家伙没工作！都是你爹害的！”
那名工人摘下头盔朝白玉璞扔过去，王麻子一把挡开，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腿把他绊倒，然后反手把他压在身下。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疼疼疼！明明是那小子先拿汤泼我的！你这人怎么还搞双标啊！”
工人龇牙咧嘴的挣扎着，王麻子干脆首接用两条腿夹住他的头，两人僵持在那里。
“怎么回事？！你们在干嘛呢！别打架！”
蒋明勇想把两人分开，结果根本拽不动王麻子。
此时杨昱到了食堂看到这场闹剧，连忙让王麻子把那名工人放开。
被王麻子这么一弄，那名工人虽然不甘心，但看表情明显是怕了，赶快拉着几名工友灰溜溜的逃走。
“你自己没工作凭什么怪我爸！你把话说清楚！”
白玉璞想追上去，却被杨昱拉住。
“别追了！还嫌闹得不够大啊！”
“他凭什么骂我爸！还把李叔叔的死怪我爸身上！”白玉璞气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好了好了！大家伙先散了吧！赶快休息，下午还要继续上工呢！”
蒋明勇招呼着围观人群散开，来到杨昱和白玉璞的身边。
“事情我都了解了，老白是大家都很尊敬的人，刚才那名工人说话确实有些过分，没见大家都不帮他吗，白小弟你也消消气！”
听到蒋明勇这么说，白玉璞才怒气冲冲的回到座位上。
王麻子被杨昱拉开后，又去重新打了一碗汤递给白玉璞，两个人坐着开始吃饭。
“早上的时候你还找我说有事情要谈，要不咱们边吃边说？”
蒋明勇做出请的姿势，杨昱也不客气，俩人坐到王麻子和白玉璞身边。
从蒋明勇这边了解到，刚才闹事的那名工人是司钻老张，真名张扬，是白队长去世的那天在场的工人之一，另外一名就是杨昱早上见过的蒋干。
“听张工意思，他好像对白队长有什么意见？”杨昱问出心中的疑问。
蒋明勇犹豫了一下没说话，斜眼瞥了旁边的白玉璞，见后者正闷头扒拉着米饭，于是点了根烟慢慢说：“的确有这么回事。”
“为什么？我刚才听他说的，你们去年一年没工作是因为白队长？”
白玉璞也抬起头盯着蒋明勇，想看他怎么解释。
“这件事比较复杂，说了你们可能也听不懂。”
“您要是比较忙，咱们就挑个时间慢慢说。”
杨昱翘了个二郎腿，意思是他有的是时间。
蒋明勇看他这个态度，只能叹了口气说：“行吧，我长话短说，你们知道前几年颁布的‘新能源’政策吗？”
杨昱和王麻子悄悄对视一眼，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当然不清楚，但就怕说‘自己不清楚’这件事会引起蒋明勇的怀疑。
幸好白玉璞紧急救场，他点了点头表示听说过。
“嗯，我在政治课本里看过。”
“这么快就上你们的政治书了啊，看来国家是真打算推行到底了。”蒋明勇皱了皱眉，继续说：“简单来讲，‘新能源’本质上并不是真的发现了‘新能源’，而是把很多工业机械从油驱动改为电驱动，美名曰是‘新能源’。”
“可以理解，毕竟石油当能源来用会引起环境污染。”杨昱点了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新能源’政策一出，首当其冲受到打击的就是我们这些‘传统能源’行业，石油、煤炭受打击最大，最先改革的也是我们这两个行业。”
“因为污染问题吗？”
蒋明勇点了点头，继续说：“不光是这个，之前主流的汽车使用的都是汽油驱动，‘新能源’政策一出，很多车企纷纷改革开始研发电动汽车，除此以外就连很多军工设备都改为电驱动。”
王麻子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说：“确实...如果单纯的只是汽车换个能源驱动倒不是什么问题，石油主要应对的还是军工能源，但如果连军工都要改为电驱...确实对石油行业打击很大...”
蒋明勇笑着说：“懂行。”
“为什么会推出这个法令？”杨昱询问道。
“我在课本上看过！”白玉璞举手抢答问题。“前几年联合国建议在全球推行节能环保政策，我国为了迎合国际主流，于是大力发展‘新能源’！”
“这只是官方的说辞，其实我们民间认为问题还是出在汽车行业上。”蒋明勇反驳。
“在此之前，发动机的研发专利基本都掌握在外国人手里，而现在经济条件好了，家家户户都有车，如果市面上都是油车，那等于是钱都被外国人赚走了。国家也是抱着从‘新能源’这个切入口，重新研发电驱动汽车，从而实现弯道超车，把钱赚回来而己。”
“那军工行业为什么也要换电驱动？如果只是为了把钱赚回来，只替换家用车不就好了？”杨昱问道。
“因为电驱动的马力大啊，其实在很久以前很多军工器械己经是增程模式了，也就是用油给电机发电，再由电机驱动机械运作，虽然中间有很多损耗，但是电机带来的驱动效果要远超发动机。既然都大力发展电驱动了，干脆军工这一块也统一换掉好了。”
“确实是这样。”王麻子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因为他自己就开过增程模式的军工机械，确实比发动机驱动的纯油机械运作快很多。
“前因讲清楚了，咱们就来聊聊后果吧。现在不是战争时期，军工用油的需求也不是那么大，所以上头也下达减产增效的命令，我们‘传统能源’行业很多工人都下岗或者在家待业了。”
“那这不就是上头的原因吗，为什么那个人说是我爸导致的？规定又不是我爸颁布的。”
白玉璞急着反驳，杨昱示意他别打岔，让蒋明勇继续说。
“在去年年初的时候，集团正式下达了减产增效改进措施，很多井队都解散了。白队长因为工作表现出色，所以整个队伍得以保留。”
“那他们应该谢谢我爸啊！”白玉璞又忍不住插嘴。
蒋明勇点点头说：“没错，白队长连续几年都评有先进、劳模等荣誉，再加上工作表现优秀，本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是在去年年中的时候，因为石油产量下降，集团能抽空仔细检查石油质量了，就发现有一批不合格，而最后追查下来，所属的区域之前是白队长的井队负责的。”
“这是怎么回事？”杨昱皱了皱眉头。
“其实这件事白队长也很冤，该怎么跟你们描述呢...钻井的整体工作流程你们清楚吗？”
三个人摇了摇头。
蒋明勇继续说：“我说简单些吧，我们钻井队的职责只是‘找油’，‘挖油’是后续采油队的工作。如果是原油出现问题，首当其冲应该找的是采油队。”
“那凭什么我爸要负责任啊！不公平不公平！我要去...”白玉璞又插嘴，王麻子只能用手捂住他的嘴巴，示意蒋明勇继续说。
“但是采油队那边也很冤，他们说打出来的原油检测各项指标都完全没问题，所以只能查之后的运输、炼油、加工过程，结果也没发现问题，最后只能来查产油的源头，也就是白队长这里了。”
“有检查出什么吗？”杨昱问道。
“没有，但是检查期间井队无法工作，所有工人都在家待业等候审讯。然后就有谣言传出来说是白队长勾结后续运输队的，用次品石油替换了合格的石油，倒卖挣钱了。”
“不...不可能！我爸绝对不会这么做的！”白玉璞挣脱了王麻子的束缚，忍不住替他父亲伸冤。
“白小弟别激动，我也说了是谣言了。后续集团不也什么都没查出来吗，所以白队长在今年又重新带着队伍来克拉玛依这边了，不过很可惜白队长己经...”
蒋明勇摇着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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