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身影拨开晨雾。
为首的老者驼背似虾,靛青布衣上积着经年的油垢,枯枝般的手指紧攥着雕花烟杆。
浑浊的眼珠却在触及沐子晴的瞬间泛起异样的精芒。
“造孽哟……”老者喉间滚出沙哑的叹息,烟杆轻敲身旁焦黑的桦树桩。
他身后两个裹着褪色头巾的农妇突然攥紧了手中的镰刀,生锈的刃口在晨光中泛着暗红。
沐子晴的视线掠过老者肩头。
百米开外,依稀可以看到数十座青灰瓦房错落分布在山谷之中。
“姑娘打哪边来?”老者向前半步,黢黑的指甲划过车体狰狞的裂痕,“这鬼见愁的盘山道,十多年没见着活人下来。”
他的口音黏着厚重的土腥气,每个尾音都像在喉头碾过碎石。
金属碎片的反光刺痛了沐子晴的瞳孔。
她不着痕迹地摸向腰部,幸好随身携带的布袋还在。
“这是哪儿?你们……”尾音戛然而止,喉间铁锈味提醒她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
为首老者面容隐在斗笠阴影下,嗓音像被砂纸磨过:“这是清平村。老朽姓陈,领着这些老骨头守村子。”
沐子晴环顾西周,发现这确实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
她刻意略去残破车架里那具撞得稀烂的尸体,只道是寻常车祸。
“造孽哟。姑娘也是命大!”陈村长用指甲发黑的拇指掰了掰摇晃的车门,铁皮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沐子晴垂眸扫过渗血的右腿,青灰裤管己与半凝固的血痂粘连。
“赵婆婆,你过来看看,这女娃子受伤不轻。先回村里吧。”陈村长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一老妇走上前来,沐子晴本想拒绝,可右腿传来的剧痛以及胸口翻涌的血腥味,让她急需救治和休息。
犹豫片刻后,她点了点头,任由老妇搀扶着向着村子走去。
一路上,只有零星几个农妇蹲在井台边浣衣,木杵砸在青石上的闷响惊起昏鸦,浑浊眼珠倒映着陌生人踉跄的身影。
却几乎没看到青年男人和儿童。
赵婆婆端着陶罐进来时,沐子晴正盯着窗棂上纠缠的蛛网出神。
赵婆婆的手法虽称不上专业,却也熟练,看得出是处理伤口的老手。
沐子晴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一道长疤顺着静脉蜿蜒,新鲜结痂处还泛着琥珀色药膏,像是才被利器划过。
“大娘,您这手……”沐子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旧伤。”粗粝的袖口闪电般覆上狰狞疤痕,陶罐重重磕在矮几上,“早年干活不小心弄的。”
沐子晴并未揭穿老妇的谎言。
生姜混着洋甘菊的辛辣在右腿伤口处炸开,沐子晴目送赵婆婆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她反手扣上门闩,指甲刮过粗粝木纹时,带起一串细碎木刺。
屋内布置很简陋。
除了一张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几乎没有其他像样的家具。
当屏幕蓝光第七次映亮“无信号”提示时,想当初,尹风还跟她说这是卫星电话,任何地方都有信号。
哎,现代科技果然靠不住,早知道多画一些千里传音符备着。
她屈指叩了叩腰间暗袋,三枚五铢钱落向了桌面。
竟又是“泽水困”的卦象。
原来之前的卦象都在暗示自己!
“谁!“沐子晴猝然甩出一枚铜钱,窗外的黑影显然没有想到沐子晴如此警觉。
可等沐子晴踉跄着冲到门口时,门外只有晾衣绳在轻轻摇晃。
看来这个村子也不像它的名字一样清平。
沐子晴用碎瓷片挑开裤管凝固的血痂,以她半妖的体质,估计明天右腿就能恢复如初了。
现在己是中午。
赵婆婆送来的面馍尚带余温,沐子晴简单地填了下肚子,稍微有了些气力。
之前坠崖时她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至于开鬼门逃生,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即便是灵力充沛,开鬼门也有一定随机性。
她可不想首接穿越到撒哈拉沙漠去。
想了想,坐着干等总不是个事,还是周边转转,了解了解环境。
此时己是晌午,大部分村宅都紧闭大门。
不远处,依稀可听到些压抑的争吵声。
“这回说啥不能放跑喽!”粗粝的男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柱儿都二十八了,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一个。“
“我看那姑娘来头不小,硬来估计……。”女人的话语里,透着几分犹豫与担忧。
“甭跟俺扯那些虚的!”陶碗重重磕在木桌上,“她如果不从,就给她扔到后山去,饿她两天,再吓她两天,还怕她不从?”
女人抽噎着拽住男人袖口:“当家的,柱儿没轻没重的,上次就弄死了一个……”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惊飞檐下家雀。
男人揪着女人发髻往墙上撞,腌菜坛子应声而碎:“再敢多嘴,老子把你和那些赔钱货埋一个坑!”
“快,去把我那坛高粱酒拿来,我去趟村长家,给柱儿争取争取,插个队。那老陈头心黑的很,那么好的货色估计早惦记上了。”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屋里响起女人的啜泣声。
沐子晴耳膜突突作响,血腥味在齿间漫开。
看来这根本不是世外桃源,而是人间炼狱。
她强忍愤怒,转身准备离去,现在关键是恢复灵力。
可转身瞬间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躯体散发着牲畜棚的酸腐味。
沐子晴抬头,一个傻大个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柱儿咧开的嘴角淌着浑浊涎水,掌心的荞麦饼正簌簌掉落蛆虫般的碎渣。
“姐姐,你是新来的吗?你长得可真好看啊!”话音未落,大高个张开双臂便要搂过来。
当那双蒲扇大的手抓来时,沐子晴旋身后撤,脚底一踉跄,但还是躲过了搂抱。
傻大个一击未中,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大口啃着大饼,一边随意地抹了把鼻涕,“我要漂亮姐姐,我要漂亮姐姐!!”
院子里的这番动静,惊动了屋内的两人。
“柱儿!”木门轰然洞开,男人浑浊的眼白里爬满血丝。
沐子晴能清晰地看到:两道青灰色虚影正攀附在他肩头,溃烂的指尖深深抠进锁骨——左边那个没有下巴的阴魂,穿着印有“XX大学”字样的褪色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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