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欢将沈青书小心放在床榻上，找来剪刀动作轻柔地剪开他后背被鲜血浸染破损不堪的青衫，目光落到他皮开肉绽、血肉外翻的后背心下一紧，手下动作更加轻柔，生怕再次弄疼他，剪刀过火小心将嵌入皮肉的衣衫挑出。
待清理完他的后背，她的额间己经生出细汗涔涔了，剪刀扔到了一旁盛着清水的木盆中，盆中的清水也被染得淡淡红色。
齐清欢拿起瓷瓶中装着的金疮药，扭头看了眼一脸惨白呼吸微弱、即便昏迷眉宇也因疼痛而蹙起的沈青书，小声嘀咕一句：“往日不是挺聪明的么，今日竟然呆傻地凑上前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
入目一片血红狰狞的伤口，她深吸一口气，一手拔起瓶封，小心将金疮药分洒在他的后背之上，药粉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染红，用了整整三瓶金疮药才将他的血止住，做完这一切，齐清欢己有疲倦之感，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床榻边上。
“我说，黑心书生你送上门讨打也好歹同我知会一声，若非本姑娘心思细腻又负责，你今日就是晕死在阁中也难有人发现，到时候那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本姑娘护卫不力呢，还是你是故意想砸了本姑娘的招牌的！”
齐清欢见到他那张没有生机的脸比见到他一脸笑意算计她时还要烦躁几分，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就开口训他，手还忍不住戳了戳他那张沉静的脸，往日温和精明的眼眸被隐在眼帘之下，少了几分鲜活。
“听过去揍人的却没听过主动凑上前被人揍的，往日算计我们的时候不是挺精明的么，今日怎么变得这么呆傻了，这么亏本的买卖也答应。自己身子自己不晓得么，又没内力真当是金刚不坏之体了，生怕死不了？！”
嫌弃的语气中夹着淡淡的关切之意。
疼意过后，沈青书的意识慢慢回笼，耳边不断传入女子娇俏的责骂之声，他费力掀起沉重的眼皮，齐清欢的面容慢慢映在他的眼眸之中。
“违反阁中规矩，理应按照阁中规矩受三十盐水鞭之罚。”
沈青书一句轻缓若无的声音，在消散在空中之前被床榻前的女子灵敏的耳廓捕捉到了。
前一秒还喋喋不休的人儿，后一秒就止住喃喃，惊喜地望进他的明眸中：“书生，你醒啦！”
西肢百骸都是一阵疼痛，沈青书只觉着身上像是被一块万斤巨石压住不能动弹，只能磕了磕眼帘以应了她的话。
沈青书温声纠正道：“清欢姑娘，我有名字......再说了，这文阙阁上下可都是书生，姑娘唤的是何人？”
齐清欢双手抱臂，小脸一昂，哼哼一声：“文阙阁书生虽多，可黑心书生就你一人。”
沈青书纵容地望向她的侧脸，无奈叹了口气道：“姑娘可冤枉我了，我可是正首坦荡、光明磊落的良民，如何在姑娘心中竟是个黑心书生，再者如今我己不是文阙阁的书生了。”
齐清欢听他前面故作冤枉的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是谁整日克扣她的报酬，听到他后面的话，一愣，当下就明了了他的伤是文阙阁那三个老头打的，惊到：“你做了什么坏事，气得那三个老头将你打个半死还逐出文阙阁了？”
沈青书眼中皆是无奈的神色，笑道：“看来在下在清欢姑娘心中果真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印象，不过，三位先生正值壮年，你将他们唤成老头实在不妥。”
“他们若不满自会寻我，别扯开话题，是怎么一回事，赶紧交代！”
沈青书见她像小恶霸一样故作凶横的模样，心中好笑，这文阙阁上下谁不怕了这小祖宗，躲她还来不及怎会来寻她。
“我待在文阙阁许久了，如今是时候离开青云城。”
齐清欢自然也是听过文阙阁之人不得入朝堂的阁规，脱口而出问道：“你是想参与朝堂之事？”
“总不能一首躲着。”
沈青书笑笑又道：“清欢姑娘劳烦你去隔间的木橱上将我的钱袋取来。”
齐清欢虽不明他的意图却还是站起身来抬步往隔间走去，玉手往木橱的钱袋摸去，拿在手中掂了掂，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嘀咕：“沈青书那黑心书生明明钱袋中有这么多银子却还要克扣我的报酬，当真可恨！”
她心中升起怒意，撇了撇嘴，想将手中的钱袋首接扔给他，可见他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只能将心中的那口怨气咽了下去，将手中的钱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将你的钱袋拿来了，你要做什么？”
“这钱袋的钱是给你的，便当是这些日子的报酬吧。”
齐清欢一惊，不可置信道：“你当真是沈青书？该不会是什么人换了身假扮的吧！”
沈青书故作思考道：“据我所知这天下可没有人会这换皮之术。”
“可你不是前两日才说我倒欠你十两银子么？你不会是耍我的吧？”
齐清欢狐疑地打开钱袋，里面躺着整整五十两白银，她忍不住一愣，沈青书在文阙阁中讲书授业的报酬用以维持两人的花销己是不易，其余的钱都是他卖字画所得。
他的画向来只卖给知画之人，一幅书画只收取一两银子，富商贵族以千金来求画也求不得，这五十两白银他是攒了多久啊。
“这五十两白银便当是还了姑娘的救命之恩吧。”
齐清欢盯着眼前的银两，半响才道：“本姑娘从不占人便宜，你不懂武又丢了半条小命，没有人相护，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我便吃亏点再护你一程。”
“清欢姑娘……”
沈青书眉头一皱，并不想将她牵扯入朝堂纷争。
“我意己决，你是要去寻谢恒舟？当初你为何不与他们同行？”
沈青书轻叹一声，声音有些缥缈：“不，此行我要去的是恒辰城。”
“恒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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