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叶听后，眉头紧锁，有些头疼地说道：“这可麻烦了。村里的村民都染上了一种怪病，症状诡异，似乎还有传染的风险。李翎儿不来，这事确实棘手。”
原定的计划似乎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
韩通看出了洛叶的担忧，接着说道：“不过，那丫头虽然没来，但她让我带来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小甘草，李翎儿说她己经掌握了不少药理知识，颇得她的真传。还有一个，是昨天刚到医馆的怪老头，李翎儿称他为爷爷，看起来医术不凡。另外，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怪人，不过这次并没有跟来。”
韩通一边说，一边指向不远处：“那妮子还说你肯定认识他们，不用过多介绍。喏，他们就在那边。”
洛叶闻言，眉头微展，目光顺着韩通所指的方向望去。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俯身查看村民脸上的脓疮，枯瘦的手指轻轻拨开溃烂的皮肤，浑浊的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精光。在他身旁，身着素色布裙的少女安静地立着，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她手中捧着药箱，时不时递上银针或药棉，动作娴熟得仿佛早己做过千百次。
——是李老和甘草。
只是......
韩通抱着胳膊，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揶揄：“那老头脾气怪得很，昨日刚到医馆就指着李丫头的鼻子骂她学艺不精。结果看了你送去的病例后，连夜收拾药箱非要跟来——啧啧，你是没瞧见李丫头当时的表情。”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
“混账！谁让你们用艾草熏疮的？这是毒疮不是风寒！再乱治下去，全村人都得烂脸！”
只见李老一把夺过村民手中的艾条，狠狠摔在地上。甘草连忙上前安抚，却被老爷子甩开袖子：“去！把老朽的紫檀药箱取来！再耽搁，这毒就要入脑了！”
甘草在一旁怯生生的应答：
“爷爷别急，您要的龙脑粉和蟾酥，翎儿师姐都备好了......”
哎，果然都还是老样子。
“既然如此，韩大哥，这次你带来了多少兄弟？”洛叶转过头来，询问道。
韩通听罢，略显无奈地答道：“人手不多。我原想调集千山营全体弟兄，但贾先生坚持认为你此番用兵贵精不贵多，连制式军械都不让带。最后只挑了五十个机灵的兄弟，其中骑兵五名，弓箭手十五人。”他说着不禁摇头，“本想着能大干一场，谁知竟被说成是小打小闹。”
洛叶会意地点头：“贾先生考虑得周全。这次行动讲究的是随机应变，不在人多势众。你先带弟兄们去河边找个隐蔽处安营，切记不要惊动附近村民。我们明日一早就动身。”
言罢，二人抱拳作别。韩通矫健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马蹄踏起一路烟尘。而洛叶则转身，朝着那一老一少走去。
想到自己拐走人家孙女这事，洛叶仍觉尴尬。虽说此事非他本意，实乃被那两个丫头胁迫所致，但终究难以启齿。
出乎洛叶意料的是，李医师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恶语相向。相反，在与村民道别后，李医师朝洛叶微微招手，随后便从容地坐在一棵百年老树凸出地面的粗壮树根上，那姿态仿佛与这古老的树木融为一体。
“少侠，我且问你，”李医师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烟袋，在树根上轻轻磕了磕，只是在看到旁边甘草那监视的眼神后，又叹了口气将其系回腰间，“对于这个村庄，你是打算医身，还是医心？”
洛叶不敢怠慢，快步上前，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随后垂手而立，恭敬地回答道：“李师，小子愚钝，敢问医身如何医，而医心又要如何？”洛叶心中自是明白李医师所指，只是他更想亲耳聆听这位睿智长者的见解，想知道李医师如何看待这个村庄，或者说，他打算如何帮助这个村庄。
“医身倒好办，”李医师语气平静，并没有认真作答，仿佛在背诵医书一般，“如今妖气己散，只需按常规治疗脓疮的方法即可。重症者，可切开脓疮排脓，外敷冰片、雄黄、珍珠粉、龙参草、苦参等药物，再辅以内服的西君子汤以固本清源。不出月余，必会有所成效。”
李医师看着洛叶，虽语气平淡，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深意。
“那医心呢？”洛叶追问。
李医师长叹一声，眉宇间浮现凝重之色：“老朽自进村以来，看到的是贫瘠的耕地，几乎足不出户懒惰在家的村民，还有刚进村他们那‘热情’的招待。说来惭愧，这般心病，恐怕是药石罔效啊。”他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李医师忽然话锋一转，指尖轻轻敲击着粗糙的树皮：“不过，我倒是发现，那靠近万重山的河畔产有一种粘土，只需经过筛选、淘洗等步骤，便可制成上好陶土。”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若是能进而烧制成陶器...”
这“万重山”，便是无名村给大巴山起的名字。
显然，李医师的意思是，通过让村民从事制陶这样的生计，赚取比务农要多的财帛来满足他们被贪婪侵蚀的内心，或许能缓解他们的贪病。
“嗯，听李师一席话，小子如醍醐灌顶，受教了。”洛叶再次恭敬地作揖，衣袖带起细微的风声，语气恳切而真诚，“此事小子心中己有计较，还请李师全力医治村中的怪病，助我一臂之力，拯救这个濒临绝境的偏远村庄。”
“无妨，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只要是药石可医之病对老朽来说都是手到擒来。”李医师抚须轻笑，忽然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不过有些沉疴痼疾，非用猛药不可根治啊。”这话中暗藏的机锋让洛叶心头一跳，看来李翎儿己将他们的谋划和盘托出。而老人此刻的态度，显然是默许了他们的计划，这让洛叶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
“还不打算带我们去你们落脚的地方吗？听翎儿那丫头说，鱼丫头现在每天与你形影不离？”见洛叶一时愣神，李医师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边走边说道。
甘草默默背起沉甸甸的药箱，木箱上的铜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洛叶只得讪讪一笑，快步上前引路。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压低声音提醒：“在外人面前，还请李师唤她洛鱼。”
【我说我是被迫的，李医师您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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