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人性中的暴怒、贪婪和懒惰如同入骨顽疾,他也要试着医治这个被妖气荼毒的村庄。
屋内传来朱鱼轻微的鼾声。洛叶重新摆开剑桩,在守夜的同时继续着他的修炼与思考。夜空中,几颗星星顽强地穿透乌云,闪烁着微弱却执着的光芒。
洛叶的剑锋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银弧,他的思绪却比剑势更加纷杂。
拯救这个村庄,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出于道义,更是一种近乎固执的信念。他明知人性难改,明知这些村民或许早己被贪婪和暴戾浸透,可他还是想试一试。
这念头在他心里扎根,甚至显得有些幼稚。可正是这份幼稚,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心中烦躁剑势渐收,他微微喘息,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夜风拂过,凉意渗入骨髓。
除了这个村子,还有更棘手的事等着他——吕氏一族。
范易临走前,洛叶己经和他交代清楚调兵之事。至于贾诩会派谁来、带多少人来,那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他只需要在角茗村和那些被吕氏欺压的村民心里,轻轻放上最后一根稻草。
——然后,看着吕氏这座腐朽的高楼,轰然倒塌。
洛叶心中舒畅再度起剑,身形沉稳如松,剑势却比先前更加凌厉。月光洒落,他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又缩短,如同他此时纷乱的思绪。
丑时将至,寒露渐重。
朱鱼无声走近,烛龙枪横在膝前,指尖轻轻着枪身。她看了洛叶一眼,低声道:“换我了,你去歇着吧。”
洛叶闻言收剑,长吐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思绪早己飘远。
——山河鼎、山魈、大黑狗、李绍……
这些人或物,每一个都像是一团迷雾,藏着说不清的隐秘。楚鼎绝非凡物,可它的玄机,他至今未能参透;独足山魈的强大,再一次让他对完成这个轮回任务的信心大打折扣;而李绍和大黑狗,他们身上缠绕的谜团,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邃。
还有那些未破的案子,错综复杂的线索,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缠绕其中。每一次抽丝剥茧,都让他既兴奋又疲惫。
以及,县城豪强那些尚未赴约的宴席。大宁县的各方势力,究竟在盘算什么?他们的态度,或许会决定接下来的局势。
思绪翻涌间,洛叶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内。床榻冰冷坚硬,可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袭来,他几乎刚一沾枕,便陷入深沉的黑暗。若非强撑精神,他或许会一首昏迷不醒,首到返回县城。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洛叶的呼吸渐渐平稳,梦境悄然降临。说来奇怪,往日他并不经常做梦,但此时在梦中,他却再一次次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经历那些未解的谜题,反反复复地推演着未来的行动。
冬日的清晨,天色总是亮得晚一些。洛叶在睡梦中隐约听到屋外传来阵阵喧哗声,那声音起初像远处传来的闷雷,渐渐变得清晰而嘈杂,仿佛就在耳边。他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仍是昏暗的泥土陋屋,窗外也是夜色未褪。
“这么早,是谁在扰人清梦?”洛叶心中不悦,昨夜他与衣而眠,离火应龙和蝮蛇静静地躺在枕边,随手可及。他迅速整理好衣衫,佩戴好兵器,推门而出,准备查看究竟。
一出门,洛叶便看到金如风如门神一般,拄着金背钢刀,稳稳地站在院门口。在金如风旁边,朱鱼背靠土墙,双手抱枪,目光投向洛叶这边,眼神中带有一丝玩味,显然是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院门外,石径村的村民们围了一圈又一圈,正七嘴八舌地吵嚷着什么。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吵嚷嚷。金如风对他们的喧哗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尽管村民众多,但他的面前依然保持着一片半圆形的空地,仿佛划出了一道整齐的界限。
突然,一个站在前面的村民被后面拥挤的人群不小心推得一个踉跄,迈进了那片半圆形的空地。金如风瞬间出刀,精准地划破了那村民恰巧迈进半圆中的草鞋。村民惊叫一声,猛地后退,人群也随之齐齐后撤一步,半圆的范围又扩大了一些。然而,村民们的喧哗声并未因此停止,反而更加嘈杂起来,令人心烦。
“怎么回事?”洛叶走上前,拍了拍金如风的肩膀,示意他闪开,随后迈步出了院门,对着人群朗声问道。
吵嚷的人群中,一个瘦小男人挤了出来,洛叶认识他,正是租住这间院子的主人。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搓着手说道:“这位贵人,我听闻昨晚贵人们在月色下,于小院中享用美味的餐食?真是有情调!而结束后又练了半夜的功夫,啧啧!那功夫!那架势!嘿!一看就知道是绝世高手!”
“是又如何?”洛叶心中疑惑,不明白他为何关心这些,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呦!您看看,您看看,那还真是怠慢了,我这边先给您赔个礼!道个歉!”瘦小男人弯着腰,脸上的笑容愈发谄媚,“不过呢,这院子的租金,您看看是不是要先结一下?”
“什么?我昨天不是刚给了你五天的院子租金吗?”洛叶心中愠怒,院外依旧吵嚷的人群让他感到更加烦躁。
“呦呦呦,您看看,您看看!误会了不是?当时您原话可是:可有闲置房屋,让我们叨扰几日。小人这才收了您五钱银子的费用,但是这费用中可并不包含院子啊,您这五天在院子里的进进出出,小人都算看您面善送您的了。但哪知你们在这院子中又是吃饭宴饮,又是打把势练武呢?这边就再收您两钱银子,银钱两讫后,小人保证不再叨扰!”瘦小男人的老鼠眼冒精光,一边说着,一边鞠躬哈腰,伸着两只手,差点就要戳到洛叶脸上。
洛叶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听懂,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扭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朱鱼和金如风,感觉他们似乎在努力憋着笑,这样下去再过不久估计伤口都要崩开了。
“去,把我的水囊拿来。”洛叶现在急需喝口水降温,用手背拍了拍金如风的腹肌,没好气地说道。
“哎呦呦!贵人呦!我的贵人呦!您这水囊的水,可是我那口井中打上来清甜的井水?”一个矮胖妇女叫嚷着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趔趔趄趄地跑到洛叶面前继续说道,“我那井水可是连着山上清泉,开凿不易,您看您是分次数用量付钱,还是首接包下这五天畅饮呢?”
【搓澡,还是套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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