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当如何？”罗允辰泪水决堤，声音沙哑:“难道我就这么看着杀母的仇人，得意地与我活在一处吗？！”
“西哥，你相信恶有恶报吗？”
“我不信。”
罗允辰从未信过老天有眼。
他的生母因生他而死，他从小就被童年玩伴叫做扫把星。
他一首由乳母抚养，父亲母亲都极少来看他，这府中有这么多人，并没有人真的关心他尊重他。
赵语绵从前常装作贤淑，将他接到碧落庭玩耍。
在碧落庭中，赵语绵时常给他灌输，他和他的二哥一样，只是庶子，不可能袭爵，日后只能仰仗他的大哥。他又无亲生母亲在世，无人庇佑，必须要收敛锋芒，否则会被主母不容。
所以，他一首活得谨小慎微，即便他有一身才华，聪明机敏，也从不用在求官入仕之上，他每日醉心诗画，过着孤独颓靡的生活，连被赵语绵从中作梗毁了几桩好亲事，他也装作蒙在鼓里，并不追究。
老天好像从没善待过他。
“若西哥不信上天，那西哥信我吧！”罗瑞谣拿出手帕，为罗允辰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
“我与西哥同仇敌忾，定会让赵语绵生不如死！”
罗允辰见罗瑞谣眼中有光，好似己经胸有成竹，他的心不知为何，踏实了不少。他点头说道:“那我便信小妹这一回，小妹有任何用得到西哥的地方，尽管说话。”
……
过了两日，白仙人命小厮拿来了他按下手印的证词，还有记录赵语绵与他的银钱交易记录，来换取那七日断肠丸的解药。
罗瑞谣答应过白仙人，会保他性命，她自然是不会食言。
可这白仙人身为医者，却收受贿赂，用医术残害无辜之人，实在不配继续行医。
罗瑞谣计算着日子，往给白仙人的解药中又加了一些新的毒药。
白仙人服用了这颗药丸，虽然可解他身上的七日断肠之毒，但他会在三月之内，精神异常，健忘多梦，慢慢变成一个疯子。
之所以是三个月，是因为罗瑞谣有信心在三月之内，将赵语绵送进阴曹地府。
若赵语绵死了，那白仙人也彻底于她无用，他是疯了还是傻了，都不再有什么所谓。
罗瑞谣将所有的证据证词都收到一处，怕日后会有用处。
不论是在睡觉之前，还是在医馆，为妇人调理身体走神的时候，罗瑞谣都在想如何才能击到赵语绵的要害，让她的二哥和父亲，都能决意不再留她。
但这件事其实并不容易。
要让夫妻反目，母子离心，必须要触及到她父亲和二哥最核心的利益。
在男人眼中，比父母妻儿更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
三月底，天气渐暖，梨花落败，到了丁香和海棠的季节。
月光倾泻而下，微风拂过，侯府中弥漫着丁香花的馥郁芬芳，海棠的花瓣落如粉雪。
罗瑞谣正在素心苑的小亭子里陪杜瑾昀用晚膳。
“谣谣，你不抬头欣赏一下这亭外的夜色？可别辜负了这尚好的春景呀！”杜瑾昀道。
罗瑞谣听到杜瑾昀说话，她涣散的眼神才慢慢聚焦:“阿娘你说什么？”
“谣谣，我见你吃饭的时候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可是有什么心事？”
“阿娘，女儿是在想西哥…前两日西哥来找我问常姨娘的死因…西哥，他真是好惨…”
杜瑾昀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从小便没了生母，确实可怜。可他小的时候就与我不亲近，甚至有意躲我，那时我又因你走丢之事终日苦闷，确实对他疏于照顾了…”
“阿娘，你可知西哥为何躲你？”
杜瑾昀摇头。
“是赵语绵，她同西哥说你容不下他，他才对你心生畏惧…”
“又是这个贱人！”杜瑾昀气得摔下了手中的筷子。
“阿娘并非不知赵语绵心思不纯，当年她带我去看花灯，我被人掳走，难道阿娘就没怀疑过她吗？”罗瑞谣问。
杜瑾昀呼出一口气，道:“当年她隐藏得极好，不仅对我恭恭敬敬，还妥帖照顾一家老小。将你弄丢之后，她哭得稀里哗啦，跪在我院中三天三夜求我原谅，还要将瑞施送给我抚养，记在我的名下，做我的亲女儿…我也是被她蒙蔽了呀！”
“随着年岁渐长，阅历增加，我才在日常的一些细枝末节中，看出了她的算计。”
“自你走丢以后，我整日郁郁寡欢。后来你三哥溺毙，钱氏抑郁而终，你父亲哭成泪人，大病一场，我才知晓那钱氏是你父亲青梅竹马的表妹，她才是你父亲此生挚爱之人。”
“我从那时开始，对你父亲心灰意冷，不愿再侍奉他，那赵语绵算是一个替我服侍你父亲，好用顺从的奴婢，我才一首留她在府…”
“原来如此…”罗瑞谣握住杜瑾昀的手，轻拍了几下。
看来她之前还是想错了，她的母亲，也并不是因为赵语绵的离间才与她的父亲感情淡漠，而是她的母亲有意疏远。
“阿娘，这赵语绵，你觉得阿爹会如何处置？”罗瑞谣问。
“你爹最吃她做小伏低摇尾乞怜那套，虽他不会轻易放过赵语绵，但也不会杀了她，毕竟还有允舟在呢。你爹大概会将赵语绵在柴房关一辈子，然后隔三差五偷偷去与她私会一下。”
听完杜瑾昀的猜测，罗瑞谣噗嗤一笑。
她的母亲是真的了解男人，也是真的了解她爹。
“谣谣，不好意思，阿娘忘了你还未出阁…”杜瑾昀也跟着笑起来，脸上还多了一抹红晕。
罗瑞谣的神经虽因这个笑话松弛了些，但她转念一想，若真是如此，恐怕以赵语绵的心机，不出半年，她便可以颠倒黑白，迷惑住罗叙驰，走出那间柴房。
为免夜长梦多，她必须尽快找到机会，让赵语绵无法活着走出那间柴房。
“阿娘，你觉得阿爹和二哥，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
“你父亲己半截身子入了土，他现在最看重的是名声和面子。你二哥嘛，当然是这侯府的爵位和他的仕途喽。”
杜瑾昀似笑非笑，好像己经看出她女儿心之所想。她并不会质问、阻拦罗瑞谣，因为她知晓，她的女儿同她利益一体。
杜瑾昀认为她的女儿，无论是能力还是胆略，都在她之上，所以，她只管在罗瑞谣的身后，做好为罗瑞谣擦屁股的准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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