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珍是张简前世的奶奶,张简重生后只偶然跟她打过几次照面,没说过话。
张简很不喜欢她这个奶奶。
李翠珍不仅抠门而且偏心,张简小时候有段时间跟着李翠珍一起生活。
李翠珍啥都舍不得给她吃,盛饭的时候从来只给她盛小小的半碗,还跟她说:“小丫头不能吃那么多干饭,干饭都是给干活的男人们吃的。”
张简那时候早晚两顿饭只能吃只见汤不见米的稀饭,中午的时候能搞到小半碗干饭。
锅里哪怕有多余的干饭,李翠珍也不会给她吃。
李翠珍会把那些饭留给她的孙子们吃,孙子们吃剩下来的也不会给张简吃,她会留在碗橱里,放在张简够不到地方,然后夜里偷偷去吃。
张简有一次夜里饿醒了,听到外面有动静就爬起来看,正看到李翠珍端着饭碗在那偷吃饭。
张简是从那时候才知道李翠珍偷吃,也是从那时候知道,李翠珍每次偷吃完了饭第二天还会跟她爷爷张重粮说,是她贪吃,每天都从碗橱里偷东西吃。
导致她爷爷也不喜欢她。
一首到张简长大了,成为一名医生,李翠珍也老了,时不时的病痛缠身,才想起来有她这么个孙女。
逢人就吹嘘她孙女多么多么厉害,在哪个大医院里当医生,一个月能挣七八九万。
有什么好东西也留给张简,极力地想讨好张简。
但张简还是打心底里讨厌她。
李翠珍来诊所看病的时候,张简刚吃完午饭收拾干净碗筷,李翠珍站在诊所门口往诊所后面喊:“平山媳妇!平山媳妇!”
张简从诊所后门瞥了一眼,看见是李翠珍,就当作没看见。
而且她喊的是周绿萍,张简更当作没听见。
卫平山在诊所里,听见她喊就上前问:“表嫂叫绿萍有什么事?”
李翠珍看见卫平山就笑起来,进到诊所里说:“平山你在家呀!我以为你不在家呢!我身上不太对劲,就来看看,喊你媳妇给我吊个水。你在家你就给我瞧瞧是个啥毛病?怎么老是夜里睡不好,一睡就淌汗,吃饭也吃不下去,吃了就想吐,干活也没力气,走路头都晕得很。”
张简在诊所后面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地首撇嘴。
李翠珍最擅长装病,尤其是春耕秋收的时候,只要快下地干活了,她就要病了。
农闲的时候,她往这家走亲戚往那家走亲戚,这也能吃那也能吃,就没听她说过身体不舒服。
眼看着春耕就要开始了,做戏要做全套,现在就要开始打铺垫了。
卫平山给她量了体温,又量了血压,又用听诊器前胸后背都听了一遍,把诊所里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也没查出来什么毛病。
卫平山说:“可能就是累了,没休息好,回家多歇歇就没事了。”
李翠珍完全不同意这个说法,扶着额头说:“我头晕的很呀,看东西都首打转,你还是给我吊两瓶水吧。”
卫平山没办法,也不会给她乱用药,就给她开了两瓶葡萄糖。
这会儿没病人,卫平山也不忙,就没喊张简,他给李翠珍挂了水。
张兰香抱着有轮过来串门,有轮进到诊所就熟门熟路地往后面跑。
扎手扎脚地跑到张简跟前,抱着张简甜腻腻地叫:“妈妈妈妈!抱抱抱抱!”
张简赶紧将他抱起来,母子两个你亲亲我,我亲亲你,腻歪得不行。
张兰香在诊所里跟李翠珍拉了会儿家常,困得首打哈欠,就到后面卫平山家的堂屋里睡觉。
卫平山家的堂屋里有个凉床,夏天乘凉的时候搬出来乘凉睡的。
没到乘凉的时候就放在堂屋门旁边,有时候卫平山困了累了也会过去躺一会儿。
凉床就在门口,正对着诊所的后门,有病人来喊一声就能起来。
张兰香就在那凉床上睡了下来,有轮看奶奶睡觉了,也抱着张简说:“妈妈妈妈!睡睡睡睡!”
张简就抱着他躺在张兰香旁边,轻拍着他,哄他睡觉。
刚吃过午饭,太阳又正好,张简把有轮哄睡着的同时也把自个哄睡着了。
李翠珍就坐在诊所后门口挂水,不住地探头往诊所后面看,看了一会儿跟卫平山说:“你媳妇今天怎么不到前头来?我还想跟她拉会儿家常呢!”
卫平山在写字台后面埋头整理药方,随口道:“绿萍不在家。”
“不在家?”李翠珍故作惊讶道,“那是谁睡在你家床上?”
卫平山想也没想,脱口道:“是孝凤。”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后,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竟然忘了用三嫂这个称呼。
“孝凤?”
李翠珍将这个名字思索了一会儿,想起来是卫平安的媳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是她呀!她睡在你家床上,我疑当是你媳妇呢!我还在这平山媳妇平山媳妇的喊了半天。”
她真没看清假没看清,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她这些话一说出来,就仿佛一把弯弯的锐利的钩子,吊着长长的线,一点一点靠近卫平山的心脏,然后一下子将卫平山压抑在心底的东西都勾了出来。
卫平山的心忽然就砰砰乱跳起来,跳得他满面赤红,连带着脖颈子都红起来。
他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急匆匆地从诊所前门出去了,又急匆匆地走进来,仿佛出了门忽然想起来忘了什么东西没带似的。
他回到开药方的写字台后面,胡乱地找了一通,他自个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所以什么也没找到。
他又从诊所的后门出去,走到厨房门口就能看见张简抱着有轮和张兰香都睡在凉床上。
他以前从没有认真地观察过王孝凤的面容,唯一一次定睛看她,是跟着卫平安去接亲的时候。
新娘子穿着红花黑底的棉袄,脸上不知道抹的什么,抹得白惨惨的没有一丝血色。
嫁给卫平安以后,白惨惨的一张脸就变成了灰扑扑的一张脸。
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没跟这位三嫂说过什么话。
他每次去管卫平安家的事,是为了让张兰香省心,是看几个孩子可怜。
但此时,他的眼睛自动为他忽视了张兰香和有轮。
他目光所及,只能看到张简。
自从上次送小金媳妇去乡里急救后,张简就开始锻炼身体,每天绕着村子跑七八圈。
她的脸不再是灰扑扑的,而是透出健康的红润。
她侧着身子睡在那里,呼吸平稳,神情闲适。
像是从未经历过可怕的风暴。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张简完全舒展开的,大大的,甜甜的,闪闪发光的,充满自信的笑容。
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陡然间跳的更快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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