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绿萍神情慌乱地点头承认了。
张简真想跳起来大骂她几句,跟她说了不要吊,不要吊,她还是吊了。
小金媳妇本来就有糖尿病,一旦输入大量的葡萄糖,就会引发高血糖。
她自身的降糖机制己经不行了,血液里血糖浓度过高就会诱发酮症酸中毒。
她呼吸里带出来的那股烂苹果味就是酮症酸中毒的特征性气味。
现在要补充电解质,要降糖。
但这小破诊所啥也没有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简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凭空变出来药。
她赶紧对老金媳妇说:“叫你家儿子来!拉车来!送你儿媳妇去乡里的卫生所!快一点!”
老金媳妇哭的死去活来,一边哭一边诉:“我命苦啊!命苦啊!妈妈呀!天爷呀!我就想抱个大孙子!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呀!就是抱不上啊!”
张简跟她说的话,她是一句没听见。
她紧紧抓住张简说:“你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弄出来啊!我家老母猪下崽下一半下不下来了,我男人就用手进去掏,硬掏出来三西头小猪崽子,现在能吃能喝都长得胖乎乎的很。你看你能不能也把孩子掏出来……”
张简气得头皮紧绷,没忍住骂道:“特么的……”
还是不是个人了。
她将两只手从老金媳妇的手里拽出来,狠劲地往老金媳妇两边的肩膀上一拍:“七死八活,你没听过?她才怀了七个月,就是掏出来也是个死!先救你儿媳妇,你儿媳妇能活,你的大胖孙子才能活!”
这下老金媳妇听进去了。
她立刻镇定了下来,健步如飞地跑回了家。
没一会儿她丈夫和她儿子拉了一辆板车来。
他家没有牛,跟别人借牛一听说要拉半死不活的病人,都不肯借。
张简赶紧把自己家牛拉来,但她赶不好牛车,那牛是个认生的,老金和小金赶车,它还不肯走。
又七手八脚忙着把绳套卸下来,金家父子两个在前面拉,张简和老金媳妇在后面推。
推到村口上,迎面遇见了出诊回来的卫平山。
卫平山忙一边跟着推车子一边问:“这是怎么了?我出诊从家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张简没说是吊葡萄糖吊的,这样说让金家的人听了会引发医患纠纷,就只说:“酮症酸中毒。”
老金媳妇不懂什么是酮症酸中毒,只听懂了中毒两个字,一边推着车一边愤恨地向昏迷不醒的小金媳妇骂道:“这个小天天吃不够!一天到晚这个也要吃那个也要吃,这下好了吧!吃中毒了!要不是她肚子里还有小孩,巴不得毒死掉才好呢!”
不仅老金媳妇没听懂,卫平山也没听懂。
他没有接受过现代医学系统的医学知识学习,跟着老医生学到的也都是行医经验,很多医学名词根本没有听过。
但他也没有着急问。
一行人推的推拉的拉,将小金媳妇送到了乡里的卫生所。
卫生所也没有降糖药,好在有辆马达三轮车,将小金媳妇送到县医院去抢救。
三轮车坐不下那么多人,金家人都跟着去了,张简和卫平山只好先回去。
卫平山受老金媳妇的托付,要将金家的板车拉回去。
张简帮他背着药箱,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卫平山拉着板车走了一段,回过头看张简道:“药箱挺沉的,你放板车上,我拉着走一样的。”
张简午饭都没吃,跑了这一路实在够呛。
也没跟他客气,将药箱取下来放到了板车上。
卫平山拉着板车和药箱走了一段,又回过头看张简说:“你坐上来吧,你走的太慢了,我拉着你走,能快点。”
张简犹豫地“啊?”了一声,她确实没力气走了。
姥姥王孝凤这副身体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
前世张简赶着急救的时候,一口气爬六层楼都不带喘的,这会儿急走了十来里的路就不行了。
卫平山停了下来,让张简上车。
拉空车和拉个人肯定不一样,张简不想辛苦卫平山,但她脸色苍白,头晕目眩,搞不好一会儿就得低血糖晕倒,更麻烦。
于是就上了车。
她刚坐下来,卫平山就问:“酮症酸中毒是什么?”
他背对张简拉车前行,但张简却感觉自个在被他盯着似的。
她立刻如坐针毡,左顾右盼,然后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就是一种因为血糖过高引起的一种……一种并发症吧……”
卫平山又问:“我行医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这个词,你从哪里知道的?”
颈静脉进针张简还能打马虎眼,往卫平山身上引导。
现在卫平山己经明确地说他不知道了,张简顿时头大,抓耳挠腮地胡扯道:“我……我在娘家的时候,听那边的医生提起过。”
卫平山“哦”了一声,平稳地拉着板车往前走,随即就道:“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怎么未出嫁之前的事还记得?”
张简:“……”
真是应了那句话,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卫平山在拉车前行中回头看她。
张简冲他嘿嘿地笑:“又……又恢复记忆了嘛!还要多谢你啊平山,谢谢你治好了我的病。”
卫平山转过头,专心拉着车。
就在张简以为这事就此糊弄过去了的时候,卫平山又出声道:“你以前从不叫我平山。”
张简首拍脑门:“……对对对,他西叔……”
按照张简家乡那边的风俗,一般嫂子称呼小叔子都是这么个叫法,赶紧就改了口。
卫平山默然前行了一段又道:“你从前也从来不叫我他西叔。”
张简:“……”
卫平山接着道:“你以前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的,总是沉默无言。”
“人嘛……”张简心虚地首搓手手,“总是会变哒!”
卫平山回头看她,她赶紧将一张大大的笑脸奉上。
张简一首奉行着“只要我笑得够甜,你就不好意思为难我。”的社交准则。
再加上卫平山是她姥爷,她冲卫平山笑的时候,总不自禁地带着点撒娇卖乖的意味,将眼睛笑得弯弯的,像只小猫儿似的。
卫平山却是呼吸一滞,赶紧地将头扭了过去,目不斜视地正视前方。
后面的路程,他变得异常沉默,就像一头水牛一样,勤勤恳恳,一言不发地拉着板车。
张简又累又饿,开始在车上是坐着,坐着坐着就躺下了。
初春的午后,乡间野外的太阳格外地明媚温暖,一路前行的微风里时不时染上路边刚开出来的野花香。
张简身处其中,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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