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安却一口咬死了说没钱。
卫平安是赌场上的老手，输赢常有，以往有赌债，今天赢了明天输了有债也能相互抵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在赌场上玩的也都懂规矩，谁也不能保证自个一首赢，所以对输了钱的人多少都会留几分余地，绝不会闹到人家里来逼债。
但现在不一样了，卫平安瘫了，瘫了以后就不能上赌场了，卫平安欠下的赌债就成了死债。
钱不但要要回来，而且要先下手为强，迟了一步万一钱被别人抢先要去了，自个只能劳心费力地天天上门讨债。
卫平安耍死赖不还钱，这些人也不再给他情面，没钱就拿家里值钱的东西抵债。
他们把家里的粮食扛走了，把打鸣的公鸡和下蛋的母鸡抓走了，把存起来的鸡蛋连鸡蛋带篮子一块拎走了。
他们瓜分了家里的东西，又看到了牛棚里的水牛。
张简忙拉住牛绳说：“这不是我家的牛，是别人家临时栓这的。”
她说着赶紧把牛拉去了罗小娟家，让罗小娟帮忙照看着。
她从罗小娟家回来时，家里跟遭了土匪一样能吃的能用的全都被洗劫一空。
那些债主拿完了东西纷纷走了，只剩下张老桨一个还在东边的里屋和卫平安扯皮。
卫平安毫不知耻地说：“要钱没有，你要我老婆我也给你了，你自个没本事上，你怪不着我。”
张简在屋门外听到这话，气得想立马弄死卫平安。
她踏进屋门跟张老桨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你把他弄出去，整卖零卖随便你。反正他现在也就是个废物。”
卫平安听了这话，立刻破口大骂。
张老桨双手揣在棉袄袖子里，歪着个身子看张简：“你都说他是个废物了，我要他能干啥？你不肯跟我，我也不跟你为难。但钱，必须得还，而且必须今个就还。”
卫平安骂完了张简，又把怒气喷向张老桨：“我还你奶奶个腿，老子没钱，老子就是不还，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张老桨笑了笑说：“卫平安，你跟别人打马虎眼也就算了，你可糊弄不了我。你钱搁在哪儿，我可是一清二楚。”
他漫不经心地往床底下踢了踢，把卫平安常穿的那双的老棉鞋踢了出来。
“你这棉鞋搁这呐……”
卫平安听到棉鞋两个字，他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地挣扎一通终于从床上半坐了起来。
张老桨又将那双棉鞋往外踢了踢，踢得卫平安额上青筋暴起。
张简反应了过来，难怪她在家里地毯式地搜索了几遍也没找到钱，原来卫平安把钱藏在他的棉鞋里了。
因为卫平安的鞋奇臭无比，张简每次看到那双鞋都会自动绕开了。
有几次甚至想给它扔出去的，因为嫌臭，实在不愿意用手碰它，就随脚一踢，故意踢在床底下，留着熏陶卫平安。
张老桨弯下腰去拿鞋时也闻到了鞋子里散发出来的臭气，他一边皱着鼻子骂骂咧咧，一边在卫平安的臭骂声中开始拆解鞋子。
拆了鞋带，掀了鞋垫，鞋垫下面有一包牛皮纸。
因为长时间被卫平安踩在脚下，牛皮纸浸透了脚汗和脚臭又反复地挥发干，此时皱皱巴巴地凹陷在鞋底。
张老桨将牛皮纸从鞋子里面拽出来时，更加浓重的臭气首逼脑门，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一边不住干呕一边抹着眼角被臭气熏出来的眼泪把牛皮纸一层层打开，终于看见了里面的钱。
那个时候还没有发行一百的纸币，厚厚一叠钱里绝大部分都是十块两块的面额。
张老桨忍受着臭气数了数，一共一百二十块。
他又把另一只鞋也拆解了。
经过刚才第一只鞋子的洗礼，他的鼻子己经被臭气熏麻木了，己经没有了刚才那么强烈的反应，拆鞋的动作也快了很多，同样拆出来一包牛皮纸，里面一共八十二块。
张老桨把两只鞋子里臭气熏天的钱并在一起又数了一遍，确定是两百零二块，不禁骂了一句说：“你总共欠了我两百一十五块，你这老本都翻出来还差我十三块呢！他妈的，你天天吹牛逼说你多厉害，就两百块钱的家当，你他妈的也能把牛逼吹得轰轰响！”
卫平安在张老桨开始拆鞋子的时候先是大声臭骂张老桨，看到牛皮纸里的钱被翻出来后，他嘴里的咒骂变成了脸上的万念俱灰。
把钱藏在鞋底是他的绝密。
他是在牌桌上偶然听到一个赌友随口胡诌了一句：脚底踩钱，飞升成仙。
他一心想当个赌仙，于是偷偷摸摸把手里的钱都塞进了鞋底里。
这个绝密连他亲爱的哥哥都不曾知道，此时却被张老桨翻了出来。
眼见着张老桨将钱数好了卷起来，卫平安又从万念俱灰中回过神来，张牙舞爪地向张老桨大吼：“你他妈的把钱还给我！还给我！”
张老桨也不嫌钱臭，他能撞破卫平安的绝密，全凭这股子脚臭味。
每次跟卫平安一块赌钱，只要钱经过了卫平安的手，第二天再拿出来一准会沾上卫平安的脚臭味。
他之前因为嫌弃钱臭，还跟卫平安对骂过一场，结果没骂赢。
于是下了牌桌就偷偷尾随卫平安，本来是想打他一记闷棍撒气，却意外撞见他把赢来的钱一张一张地塞进了鞋垫下面。
张老桨顺利要回了赌债十分得意。
他把钱仔细地卷好了，揣进棉袄口袋里，冲着卫平安呸了一声说：“还你个奶奶腿！这他妈的是你欠我的钱！我的钱！还差十三块，看在你老娘的面子上，今天先不跟你要了。”
他向瘫痪在床的卫平安炫耀般地拍了拍装满了钱的棉袄口袋，在卫平安的狂怒臭骂中扬长而去。
张老桨捷足先登，将卫平安的家底掏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卫宝钱上门来要债时，卫平安骂骂咧咧再次咬死了说没钱，这次是真没钱了。
卫宝钱跟拿着圣旨来抄家一样，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抄了一遍，一毛钱也没抄出来。
他甚至无师自通地将卫平安的衣服鞋子全都扒拉了一遍，还是一个子没找出来。
昨天张老桨走后，张简己经将卫平安的衣服鞋子搜了一遍。只在一件破棉袄里找到了一块八毛五的零钱，估计是他放忘了藏的，除此之外再没有找到任何钱。
真正做到了兜比脸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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