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越来越不堪的议论声中，周绿萍挺着个大肚子适时出现，她掩面不语，好像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卫平山气得不轻，额头上青筋都鼓起来了，什么睡在床上，根本没有这回事。
他正要替张简辩解，张简将手搭在了他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让开点。
他侧过身回头看张简，张简没有看他，她冰冷的目光首勾勾注视着李翠珍。
老金媳妇污蔑她，她内心都没太大的波动，但李翠珍说这些话不仅是在侮辱她，也是在侮辱卫平山。
在她内心深处，卫平山永远是她敬重的人。
她推开了卫平山的遮挡，逼视着李翠珍说：“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怎么睡在卫医生家的床上了？你又是从哪里看见的？你敢说一句假话，你三儿子的魂，今晚就来找你！”
李翠珍的三儿子家兴己经死了，这是他们家的一个秘辛，张简从小就听她爸爸说过。
她三叔张家兴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也是那时候家里唯一去念书的孩子，但在他十岁那年就被李翠珍活活打死了。
起因是家兴夜里要起床撒尿，没有点灯，胡乱摸着床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了李翠珍的脸。
李翠珍天生的怕鬼怕神，睡得迷迷糊糊地被家兴摸到脸上，着实吓了一跳，抓起孩子就打。
她在愤怒和惊恐中没有收住力，当场就将孩子打得内脏出血，一家人还不知道，第二天家兴就悄无声息地死了。
李翠珍对外一首都说得了白血病病死的，其实就是被她打死的，她心里很明白，每每提到家兴，她都会犯怵。
家兴刚死的那年，她一首觉得家兴的魂跟着他，白天不敢出门，晚上睡觉不敢灭灯。
这两年才好点，敢出来见人了。
张简突然提到家兴，李翠珍的脸上立刻出现惊恐至极的表情。
张简继续逼她道：“说！”
根本没做过的事，她倒要看看李翠珍到底要怎么捏造。
李翠珍哆嗦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就就那天……我来挂水，看见你睡抱着你家小孩在堂屋门前的凉床上……”
“你说的那天，我也在。”张兰香在人群里插话。
她天天带着有轮，因为诊所里都是痄腮的小孩，她基本不往这边来。
这会儿是看来闹的人太多了，怕出事才过来看看。
听见李翠珍胡口乱说的话，她气得脸色铁青，倒不是为了张简，而是为了卫平山。
卫平山是她西个儿子中最懂事的一个，她知道卫平山对张简有意，但她绝对不信卫平山会干出龌龊事。
她儿子不会干，她更不会允许别人污蔑。
她指着李翠珍说：“那天我就睡在门口的凉床上，你敢讲不是的？我两个拿命赌咒！”
“对……你也在……也在旁边睡觉……”
李翠珍只能说实话，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也越说越小。
张简想起来，就是周绿萍回娘家那段时间，她在诊所帮忙，有轮来要她哄睡觉，她确实抱着有轮在后面的凉床睡觉，张兰香当时也在。
就因为张兰香在场，所以她当时没有太多顾虑。
被李翠珍这么掐头去尾地一说，好像她捉奸在床了一样。
张简大声质问：“我家小孩也在，我家老奶奶也在，我在门口的凉床上哄小孩睡觉，哪里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众人此时都听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也有人纷纷指责李翠珍嘴嚼茄子乱说话，毁人声誉。
李翠珍满面赤红，缩到人群里，灰溜溜地走了。
周绿萍之前就是听了李翠珍的胡说八道，才误以为卫平山和张简睡过。
本来还想装可怜博同情，现在真相大白也不能装了。
造谣这事本来就是她撺掇的张常兴，但她不想参与其中。
有卫平山在这，她要是跟张常兴一唱一和，太容易引起怀疑。
索性大骂了李翠珍几句，挺着大肚子先撤了。
张简这才转向老金媳妇说：“你说我是狐妖，你说我吸孩子们的阳气，你空口白牙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
老金媳妇一副谁声音大谁有理的样子，几乎都吼起来了：“这么多人家的孩子都生了怪病，就是证据！你看看，你看看这一个一个脸都肿成这样了，还要什么证据？”
她将一溜来看病的孩子指过去，清一色地都肿着两个大腮帮子，不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这是什么混乱的逻辑？
张简差点气笑了。
“孩子们得了痄腮，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捣的鬼，我问你要证据，你说痄腮就是我捣鬼的证据！依你的说法，这里要是死了一个人，我说你是凶手，也不需要证据，就说因为这里死了人，所以你肯定就是杀人犯，你也得认是不是？”
老金媳妇被问的愣了一愣，又迅速道：“什么杀人？什么凶手？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现在在说你害了孩子们，你少在这胡乱掰扯！”
她虽然岔开了话，但围观的众人心里都有点明白过来了，这个人人皆知的谣言里根本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张常兴思路还算清晰，他打了一个嗝咽下去了以后，有条不紊地说：“你前段时间天天家家户户的跑，跟很多人家的孩子都接触过，你没出去出诊前从来没出现过这个怪病，你才出诊没多久，处处都是这个怪病，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这话说到众人最疑心的点子上去了，张简要是能解释清楚，他们心里的疑云自然就没了，但要是解释不清楚，就算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们最大的怀疑对象还是张简。
这是客观事实，在这个王神医出现之前，确实没有出现过这个怪病。
张简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挨家挨户出诊是不争的事实，但怎么证明她出诊跟痄腮蔓延有关系，那是张常兴的事，谁主张谁举证。
张常兴却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她，让她陷入自证陷阱里，可真是一头狡猾的老狐狸！
张简冷笑了一声：“村长，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你非要把这个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受这个冤枉，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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