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气里飘着劣质雪茄的味道,混合着某种昂贵的古龙水气息。
顾辰的钢笔悬在合同上方,墨水滴在"违约金"三个字上,晕开一片蓝色的污渍。
他盯着那片扩散的墨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父亲书房里那幅被咖啡毁掉的画——
也是这样的蓝,也是这样无声的侵蚀。
"顾总,笔有问题?"
陈明推来一支万宝龙,笔帽上刻着他名字的缩写,在灯光下闪着油腻的光。
顾辰没接,只是用拇指着自己钢笔的笔夹。
那里刻着一行小字:To A,《破茧》杀青纪念。
墨囊里的墨水是安然特调的钴蓝色,会随着温度变色。
窗外暴雨将至,乌云压得极低。
会议桌尽头那面电子屏突然亮起,显示着实时票房数据——
《春逝2》的预售曲线像垂死病人的心电图。
陈明的助理小林正在调整投影仪,她今天涂了铁锈色的唇膏,嘴角沾着一点,像干涸的血迹。
"补充条款第七项。"资本方的律师敲了敲平板,"主演必须从我们提供的名单中选择。"
他滑动屏幕,排在首位的赫然是陈明最近力捧的新人,资料照片右下角的水印显示这原本是星辰学院的入学申请表。
顾辰的钢笔又漏了一滴墨,这次落在合同的骑缝处。
他忽然发现每页纸张的纤维纹路都有细微差异——
这份协议是用不同批次的纸拼凑的。
就像当年安然那本被教务处调包的《电影史》教材,每隔几页就夹杂着不同的纸张。
"顾总?"
陈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顾辰抬头,看见他西装翻领上别着的新款协会徽章——
金属表面刻着《夜归人》的经典镜头,但仔细看会发现构图完全抄袭了安然的《纸月亮》。
钢笔突然被抽走。
安然不知何时站在了会议桌前,她今天穿着《破茧》首映礼那天的藏蓝色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胶片,边缘己经氧化发黄。
"这支笔,"她轻轻旋开笔杆,"是我用《破茧》废弃的母带熔铸的。"
会议室鸦雀无声。
安然将笔尖对准投影镜头,钴蓝色的墨水在强光下渐渐变成紫色——
那是星辰学院的校徽颜色。
墨水沿着合同纸面流淌,显露出原本被特殊涂料遮盖的字迹——
"附属条款:甲方有权接管星辰学院所有资产及地皮"。
"有意思。"安然的手指抚过那条款,"我记得学院用地是顾导父亲的遗产?"
她突然看向小林,"林助理应该很清楚,毕竟你上个月刚去档案馆调阅过地契。"
小林的手机突然从口袋滑落,屏幕摔亮,显示着正在编辑的短信——
"地契己修改,待签——"。
后面的字被裂痕遮住,但联系人姓名清晰可见:陈局。
顾辰站起身,西装袖口擦过咖啡杯。
杯底的咖啡渣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像极了学院老放映厅的平面图。
他突然笑了,从内袋取出一个U盘插进会议室的播放设备。
"在签字前,"他的声音很轻,"我想请大家看段花絮。"
屏幕亮起,是监控视角下的深夜办公室。
顾辰伏在成堆的学生作业本前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份分镜稿。
镜头推近,可以看到他批改的每一页都写满了红字,某页边缘还画了个哭脸——
和安然当年在电影学院收到的批注风格一模一样。
画面突然切换,显示顾辰正在电脑上操作转账系统。
他删除了某位学生的学费缴纳记录,重新输入"奖学金发放"。
操作日期显示是三天前,而当天下午,这位学生刚在《春逝2》的选角中击败了陈明推荐的人选。
"这支笔确实该修了。"顾辰从安然手里接过钢笔。
轻轻一拧,笔尖弹出微型存储卡,"不过它记录的东西,比签名有价值得多。"
窗外响起雷声,第一滴雨砸在玻璃上。
雨痕扭曲了窗外的城市灯火,像是老电影里失焦的镜头。
会议室的灯光突然闪烁,投影仪自动切换到一个加密文件夹——
需要输入密码。
顾辰看向安然,她微微点头,在键盘上输入:19990512。
文件夹打开了,第一个文件是陈明与资方的密谈录音——
"对赌是幌子,我要的是学院地皮...顾老头当年埋的东西,必须挖出来..."
录音还没播完,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十几个学生挤在门口,最前排的男生举着摄像机:"顾老师,我们的作业拍完了!"
镜头扫过人群,每个学生手里都举着一张纸——
是《反收购声明》,签名处按满手印,像一串倔强的电影胶片齿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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