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矿灯熄灭。
林绯永远记得那个雨夜,父亲的白大褂被染成了暗红色。
雨水混着血水从担架上滴落,在急诊室的地面上蜿蜒成一条暗色的小溪。
"小绯,把这个…...交给林叔叔…..."父亲的手指在急救床上抽搐着,从染血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灰白色的粉末。
"何家..….矿井…...砷铅矿…..."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在闪烁的红光中,林绯才注意到父亲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那不是失血过多的苍白,而是像被某种金属侵蚀后的色泽。
病人血液中铅含量超标1200倍!"抢救医生摘下口罩时,林绯看见他手套上沾着父亲的血。
父亲曾经是江市矿区里最好的矿医,从业二十年,能通过气味分辨三十多种矿物。
林绯总听父亲说:"毒矿会说话,只是大多数人听不懂。"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误饮毒矿水呢?
对于林绯来说,父亲的死因太过蹊跷。
林绯深知这根本不是矿难外伤,而是蓄意投毒!
阴冷的手术台灯光下,玻璃瓶在掌心冰凉刺骨。
林绯透过泪眼看见父亲留给她的玻璃瓶底,刻着细小的数字———-"9.14"。
正是三天前父亲去何氏矿业做安全督查的日子。
消毒水的气味在惨白的病房里肆意弥漫,各种仪器发出的单调嗡鸣声,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曲令人心碎的挽歌。
林绯的父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如纸一般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带着慈祥的笑容呼唤她的名字。
抢救室的门缓缓打开,医生摘下口罩,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惋惜。
红色的灯熄灭了。
刹那间,林绯的世界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踉跄着扑到父亲的病床前,双手紧紧握住父亲逐渐冰冷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爸…… 爸!” 林绯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在病房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与哀伤。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她眼眶中涌出,划过脸颊,滴落在父亲的病号服上。
林绯的泪水打湿了父亲胸前的工牌——上面还沾着矿井的煤灰。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七天后,父亲下葬,葬礼在细雨中进行。林绯变得沉默寡言。
葬礼上,矿业集团派人来探望。
与其说是探望,不如叫做监视。
他们甚至来的比林绯家的亲戚还早。
何雨萱穿着2019冬季限定的高缇亚套装,山茶花钻石胸针在阴雨天依然耀眼。
她高调地将一束白玫瑰放在墓碑前,指尖轻轻拂过碑文,整个人与悲伤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医生是个好人。"她的声音像掺了蜜的砒霜,带着若有若无的哭腔,"我爸爸特意从瑞士订了最新型的呼吸机,可惜..."
她腕间的卡地亚手链闪着冷光,那是矿区童工三个月的工资。
当何雨萱弯腰时,一缕头发掠过墓碑,发丝间飘散着淡淡的苦杏仁味。
林绯觉察到,那是砷中毒的特有气味。
......
事后,矿业集团给了他们家50万的补偿金,并且承诺资助林绯的学习首到大学毕业。于是林绯在高三下转到了何氏矿业资助的私立高中里。
转学手续办好的那天,林绯把父亲的矿工笔记藏进了书包夹层。
在新学期开学典礼上,何雨萱作为代表发言:"这是砷铅矿。"
何雨萱戴着绿色乳胶手套,向新生展示一块银灰色的美丽晶体。
"虽然含剧毒,但只要处理得当…..."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林绯,"就是珍贵的医药原料。"
装有矿物的展台玻璃反射着冷光。
展台上 "9.14" 的标签在射灯下明明灭灭,与林绯掌心的玻璃瓶底形成危险的呼应。
林绯觉得很蹊跷,趁着何雨萱演讲的间隙潜入了化学实验室。
实验室的百叶窗漏进斜斜的阳光,林绯的影子在标本柜上缩成颤抖的一团。
她一排一排地找着标签,终于发现了印有砷铅矿标本的格子。
——那是何雨萱的存放格。
当她用父亲遗留的铜钥匙打开何雨萱的格子时,灰尘勾勒出的空白恰好是玻璃瓶的形状。
在栅栏式的格子里,她用手指丈量尺寸,正好是父亲那个玻璃瓶的大小。
林绯感觉脊背发凉,"好奇会害死猫的。"何雨萱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林绯吓的一震,发现她手里把玩着一支移液管,管尖挂着可疑的透明液体。
"上次有学妹也喜欢乱翻来着,后来…..."她歪着头阴冷地笑了笑,又立马变得面无表情,揭示了那个悲伤的故事,"得了罕见的血液病呢。"
她尾音拖得像矿井深处的回音,而林绯后颈己泛起细密的冷汗。她的指甲陷进掌心。
父亲笔记最后一页的警告在脑海中闪现:"砷铅矿粉末溶于乙醇后无色无味,慢性中毒症状类似白血病..."
而何雨萱自顾自地说着:"砷铅矿粉末溶于乙醇后无色无味,慢性中毒症状类似白血病..."
对方复述父亲笔记的语调,连呼吸的停顿都带着二十年前矿医特有的节奏。
可是林绯觉得何雨萱不该知道这些。
除非——她偷看了父亲的笔记。
随后,她们被老师赶出了了化学实验室,走进了毒理实验的教室上课。
林绯在这一学期的毒理实验中渐渐发觉,何雨萱并不像她宣传的那般了解矿物。
有的只是一知半解,除了最基础的矿物外,她基本叫不出那些晶体的名字。
高三下过的飞快。
毕业晚会上,追光灯猩红如血,而何雨萱做着例行宣讲会。
"我们用无害化处理的矿物废料制作文具。"何雨萱在台上微笑,聚光灯下的绿松石耳环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既环保又有纪念意义..."
林绯想起先前从化学实验室的垃圾箱里捡来的实验记录本。
最后一页详细记载着"样品B-9"的实验数据:
将砷铅矿粉末与PVC塑料混合后,在60℃环境下会持续释放有毒气体。
而何氏矿业捐赠的铅笔盒,正好使用着这种"特殊配方"。
虚伪的人。林绯在心里咒骂。
好不容易熬到演讲完,林绯正打算走。
"林绯,就算你学习好又能怎样?你爸当年就是太较真了。"何雨萱在后台走廊上拦住她,指尖还弹着一支密封的试管,"矿工命贱,死几个能换来新设备,明明能成为双赢的抉择..."
她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手中试管里的灰色粉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林绯受够了她的伪装,怒不可遏,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忍无可忍。
何雨萱的脉搏在昂贵的陶瓷腕表下跳动,皮肤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苦杏仁基调的娇兰"午夜毒药"。
林绯从包里取出父亲留下的玻璃瓶,"正好我也有礼物送你。"
何雨萱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认得那个瓶子———————
一年前,林绯的父亲找到了能把她父亲送进监狱的把柄,她亲手将有毒物质下在了林绯父亲的茶杯里;
半年前,她又以同样的手法下在了学妹的水杯里。
“何雨萱,你会为此付出代价。”林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甩下她走了。
然而后来,事情总是不尽人意。
无论林绯是去警察局举报,还是去法院作证。何雨萱的案件都以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林绯不想再用微矿伤人,但她对何雨萱的怨恨从未减少。
她一定会付出代价。
林绯站在病理实验室的窗外,看着显示屏上的心电图上下波动。
她摸出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张字条:"如果真相是毒药,就让它毒死该毒的人。"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
当 "国王" 的提示音响起时,她望着全息屏上闪烁的 "小丑:何雨萱"。
林绯觉得自己终于读懂了父亲字条里的深意。
林绯不带任何犹豫的设计出了国王的游戏。她不仅要何雨萱淘汰,还要让她身败名裂。
林绯的异能是【循环晶界】,可以制造单调的绯色时空。
好巧不巧的是,游戏刚开始,她便撞见了暗自躲藏的何雨萱。
好似命中注定一般,却又总是带着因果报应。
她在晶界里锁定她,让她无处可逃;质问她,用玫瑰刺扎破她的小指。
她要让这个游戏的胜率降到很低,要让小丑从怀揣希望开始而绝望结束。
她还要让未知的黑羽监视她,防止她溃逃,让她恐惧,让她绝望。
这样,何雨萱才会知道自己父亲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自己等待着死亡宣判时的难熬。
"感受绝望吧,"她在晶界中低语,"就像我父亲躺在手术台上那样。”
只有身处顺境的人,才会对山脚下的人施以善意,但这善意又带着最赤裸不堪的嘲讽。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国王。
她是处在阴影里的小丑。
......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操场上,林绯拾起何雨萱化成黑羽后掉落的祖母绿耳环,轻轻一捏,碎成粉末。
这是合成矿物。
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像一场迟来了二十年的矿难。
“矿物……终究是—————————
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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