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是说您混战中丢了一百万两银子？”
养心殿内，复任户部尚书的高弘图，正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追着朱由崧追问。
这几日方复任不久，史可法便告诉他，前些日子与清军豫王作战时，缴获巨款五百万两。
后抄没马士英余党家产，又得二百多万两。
除赏赐发饷外，还剩下将近五百万两，足够充盈户部国库了。
当时听闻此事的他，一时间似乎失了文人举止，嘴巴张得老大。在确定此事确实为真后，连续几声放声大笑后，只觉这位陛下竟一下子换了人，这般英武！
他立时后悔之前那般误解陛下为人，如今却是调整心态势必要辅佐陛下。
可今日对账后忽然发现，足足缺了一百万两！
惊天缺额！
他心急火燎般问遍众人，皆言不知。
无奈，他只得前来询问陛下，却从陛下那几句遮掩中顿时察觉出来这一百万两的去处。
乃陛下私自挪用！
“陛下，臣非愚笨之人，难以信您所言。若放在太平年间，您要是将这一百万挪入内帑，臣断然不问。”
这位户部尚书，高部堂先是拱手恭敬讲理。
之前他深以为陛下乃昏庸无能之君，可此番所为后，他对陛下观感大为改善。
因而便在收到通知希望其复任时，毫不犹豫回到南京继续当他的户部尚书。
可今日出现如此巨额的缺额，他如何能不用心？
下一刻，他语气骤变，森严道：“可如今天下凋敝，贼虏不断，我朝几乎己成南宋之危局，若陛下再不励精图治，一心治国，我大明灭亡之日犹在眼前！”
见到这位高尚书这般步步紧逼，搞得朱由崧很是头疼。
面对气势汹汹的鞑子，他浑然不惧，甚至可以拖着这副有些肥胖的身躯上马杀敌。
可，此乃朝廷的户部尚书，实在难以应对。
恰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声音，打断高弘图的肺腑之言，只觉抓住救命稻草的朱由崧赶忙起身前去查看。
见状，高弘图也只得无奈叹息一声，随陛下一同。
“陛下！”
只见周德兴满脸愠怒，眼角似乎方才刚擦拭去泪水，眼眶微红，一见朱由崧便跪在面前：“殿下他！”
闻言，朱由崧惊觉大事不好，赶忙示意周德兴停口。
随后转身朝快步赶来的高弘图，心怀歉意道：“爱卿，今日朕有急事要与其商议，暂不愿透露出去。移用库银一事，之后朕自会与你一一解释。”
扫了眼周德兴，高弘图也只得拱手告退。
随后，朱由崧又屏退殿内太监宫女，只留下周德兴一人，忙问道：“燕王如何？”
“殿下率兵追赶马士英至太平府，察觉马士英入城内，便望城内镇守的那名为黄得功的靖国公将马士英交出。
却不料，那黄得功严词拒绝，下一刻却首接放箭。殿下始料未及，即便有亲卫舍命保护，仍中一箭。当下便血流不止，幸亏臣赶到这才将殿下救回。”
周德兴努力说着，眼角的泪却己经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燕王朱棣虽年龄不大，可为人懂事机灵，也懂得人情世故，常与他们这些叔伯混的不错。
他们更是从小看着其长大，此番又深受陛下所托保护殿下，却不料还是出了差错。
“黄得功。”
默默听闻此事，朱由崧嘴里喃喃道，十分不解。
他记得，黄得功不是位忠臣吗？
……
太平府
国公府内
大堂，马士英坐在下位，黄得功卸去身上甲胄端坐在上位，磕着干果，很是随意。
“靖国公，眼下我方实力尚不如今上，若是强行起兵东进，恐是在冒险，不如？”
却不料下一刻，黄得功首接吃掉最后一颗干果，爽朗拍了拍手，满脸不屑般看向他，打断话说道：“马阁老，你言下之意莫非是想联合其他人？”
见黄得功头脑很快，马士英也不藏拙，应声道：“正是。”
“非我夸口，除清军尚未交战外。阁老你，广昌伯刘良佐，东平伯刘泽清与宁南侯左良玉几人，我都没放在眼里。”
说罢，黄得功嘴角露出一抹极为高傲的弧度。
面对黄得功今日这般态度的不敬，马士英即便心有不满，眼下却也只能隐忍。
他无奈一笑，附和道：“国公实力在下深知，当然所言非虚。曾击溃流贼无数，那张献忠更是多次败走。饶是号称坐拥八十万大军的宁南侯当初东进，亦不是国公对手。”
人人都喜欢听奉承，自然不提自傲的黄得功。
听到曾经身居朝廷中枢的内阁首辅马士英，今日对他这般阿谀奉承，他难免更加得意。
“方才听国公所言尚未与清军交战，但就猜测，国公若遭遇数万清军，可有胜算？”
正心情愉悦的黄得功转眼又听到马士英如此说，他本想仍然秉持着高傲之色，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对战数万清军，他恐怕……
想到此处，脸色瞬间铁青不少。
“可今上所率兵马击溃清军豫王多铎英王阿济格三次，实力非凡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听到当今陛下竟有实力如此恐怖的大军，黄得功瞬间坐不住了。
“所以，若想助皇太子御极天下，非国公一方实力可成。”
“你的意思是？”
沉默良久，黄得功方才那一副披靡天下的豪情瞬间烟消云散，自然也改了口。
“联合宁南侯之子左梦庚！”
“与他联合？”
黄得功见马士英心在此处，很是鄙夷。
一是左梦庚此人不像他父亲左良玉那样，城府深，有军心，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败家子。
二是之前他们双方激战无数，左良玉被击败后退回九江郁郁而终，左梦庚凭什么与他结盟？
“凭的就是，宁南侯当初起兵东进时，打的旗帜就是尊皇太子为帝！”
马士英眼神凛冽，一语中的，顿时令黄得功醒悟过来。
虽然左良玉实际上是为避闯贼锋芒，疯狂向东逃窜，但也不愿让世人知晓实情。
只得一路东进，同时打出要迎立皇太子的旗帜来。
如今经过马士英一番劝说，似乎与其联合，确实有些可行之处。
他眼神微动，再次看向马士英，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阁老前去与那左梦庚详谈吧。”
见黄得功终于答应，马士英感觉距离入主南京更近一步，不由感慨道：
“你我三人联合，复立太子之事何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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